她頓了頓。
“不是蘇晚晴,也不是我的人。是阿強手下一個小弟的女人,被周洪生的人找到,用她和孩子的命逼問出來的。那個女人,已經(jīng)處理了?!?
原來……是這樣。
不是我最恐懼的那種背叛,卻同樣以鮮血和生命為代價。
我心里說不出是什么滋味,堵得難受。
“你接下來有什么打算?”陳雪回過頭,看著我,“官方那邊,我可以幫你運作,把你定位成遭受黑惡勢力迫害,最終挺身而出舉報犯罪的受害者、線人。加上你提供的證據(jù)確鑿,有很大機會脫罪,甚至……借此洗白?!?
洗白?我聽著這個詞,只覺得無比諷刺。
我這一身的血污和罪孽,是能洗得白的嗎?
“代價呢?”我沙啞地問。陳雪絕不會做虧本的買賣。
“代價是,你名下所有的產(chǎn)業(yè),包括金煌,由我接管。你從此離開濱灣,永遠不要再回來。”陳雪看著我,眼神銳利,“林曉風(fēng),你是個厲害角色,但濱灣已經(jīng)不需要另一個‘周老板’了。你離開,對所有人都好,包括你自己。拿著我給你的錢,足夠你下半輩子衣食無憂?!?
我沉默了。
用打拼來的一切,換一個自由身,和一個充滿血腥記憶的“安穩(wěn)”余生?
就在這時,房間里的電視正在播放午間新聞。
畫面一閃,出現(xiàn)了周老板被捕時的鏡頭。
他穿著囚服,戴著手銬,頭發(fā)花白,神情萎頓,早已沒有了往日的梟雄氣概,只是一個等待審判的老人。
鏡頭推近,他渾濁的眼睛似乎無意中看向了鏡頭,那眼神深處,除了絕望,竟然還殘留著一絲極深的、令人不寒而栗的怨毒。
“本案仍在進一步審理中,不排除有更多人員涉案……”
我死死地盯著屏幕上那張臉,直到畫面切換。
離開?
不。
我抬起頭,看向陳雪,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眼神卻如同死水下的寒冰。
“我不走。”
陳雪有些意外:“你說什么?”
“我說,我不走?!蔽乙蛔忠活D地重復(fù),支撐著劇痛的身體,努力站直,“濱灣,是我的戰(zhàn)場。兄弟的血灑在這里,我的根,也扎在了這里。洗干凈了手,不代表忘了手上的血?!?
我看向窗外,陽光正好,但我知道,這光芒之下,新的陰影早已開始滋生。
周老板倒了,會有張老板、李老板冒出來。
林曼的野心,陳雪的算計,官場洗牌后的新貴……這片江湖,永遠不會平靜。
而我,林曉風(fēng),從尸山血海中爬出來,就不可能再回到平凡。
“產(chǎn)業(yè),你可以拿走大部分。”我對陳雪說,“但我需要保留一些根基。另外,幫我解決官面上的麻煩。從此以后,我們兩清?!?
陳雪深深地看了我很久,似乎在重新評估我的價值和危險。最終,她緩緩點頭:“可以。希望你好自為之。”
她沒有再勸,因為她明白,有些人,注定屬于黑暗,無法在陽光下生存。
我被安排在了這家療養(yǎng)院一個獨立的院落養(yǎng)傷。醫(yī)生來處理了我身上的傷口,打了消炎針。
我躺在干凈的床上,看著雪白的天花板,身體疲憊到了極點,精神卻異常清醒。
收音機里還在播放著關(guān)于案件后續(xù)的報道,那些曾經(jīng)顯赫的名字不斷被提及,然后隕落。
王座傾覆,露出下面累累的骸骨。
而我這具從骸骨堆里爬出來的殘軀,還將繼續(xù)在這片充滿欲望和殺戮的土地上,掙扎前行。
濱灣的新時代開始了。
而我的時代,還遠未結(jié)束。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