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太行山腹中掘進十里?這與神話何異?!”他嘶吼道,“山腹之內(nèi),是堅逾鋼鐵的花崗巖!是深不可測的地下水脈!是隨時可能發(fā)生的滅頂塌方!你這是要讓數(shù)十萬大軍,去給你那荒唐的臆想……去給你陪葬啊!”
高潮,在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時刻,以一種最直接、最粗暴的方式,悍然降臨。
這番誅心之論,讓整個大殿的空氣都仿佛被抽干了。
然而,錢秉義的“死諫”,還未結(jié)束。
他深吸一口氣,仿佛用盡了全身所有的力氣。他猛地推開身旁的屬官,顫顫巍巍地走到大殿中央。
在所有人那驚駭欲絕的目光注視下,他緩緩地,摘下了自己頭頂那頂象征著二品大員身份與榮耀的官帽。
他將那頂官帽,重重地、不帶一絲留戀地放在了冰冷的金磚之上。
隨即,他對著御座之上,那個從始至終都未曾發(fā)一的年輕帝王,雙膝一軟,重重地跪了下去,將額頭深深地磕在了地上!
“陛下!”
那聲音,不再有方才的激憤,只余下一片深不見底的、屬于殉道者的悲涼與決絕。
“若侯爺執(zhí)意如此,老臣……唯有掛印而去!”
“不忍見數(shù)十萬生民,慘死于此無謀之舉!”
這,是他最后的、也是最決絕的抗?fàn)帯K米约阂簧墓俾暸c榮耀,來做這最后的賭注。
整個大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所有的目光,都匯聚到了那個始終沉默的林乾身上。
林乾平靜地看著那個跪伏在地、以辭官相逼的老臣,看著他那因風(fēng)霜與勞累而微微佝僂的背影。他的眼中,沒有憤怒,也沒有譏諷,只有一片深不見底的、如同在看待一件終將被時代洪流淹沒的舊物般的淡漠。
許久,他緩緩地,點了點頭。
“準(zhǔn)?!?
一個字,輕描淡寫,卻重逾千鈞。
“錢大人年事已高,不宜勞累?!绷智穆曇粢琅f平靜,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冰冷的決斷力,“即日起,‘病退’休養(yǎng)。”
他頓了頓,目光轉(zhuǎn)向侍立在旁的一名年輕官員。
“工部尚書一職,由格物院院士張衡,暫代?!?
最后的宣判,終于落下。
跪在地上的錢秉義,身體猛地一震。他緩緩地抬起頭,那張布滿了皺紋的老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他不敢置信地看著那個連眉毛都未曾動一下的林乾,又看了看御座之上,那個依舊沉默不語、深沉如海的年輕帝王。
他輸了。
輸?shù)脧貜氐椎住?
他所有的經(jīng)驗,他所有的苦心,他所有的悲壯,在這股他完全無法理解的、一意孤行的意志面前,竟是如此的不堪一擊。
最終,他那雙渾濁的老眼中,所有的光芒都徹底黯淡了下去。他發(fā)出一聲充滿了無盡悲涼的長嘆,整個人仿佛瞬間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氣神。
他甚至沒有力氣自己站起來,只能任由那兩名早已淚流滿面的屬官,將他從冰冷的地上攙扶而起。
他沒有再看任何人一眼,也沒有再說一句話。
他只是轉(zhuǎn)過身,如同一個被抽走了靈魂的木偶,向著殿外,踉蹌而去。
收尾的鏡頭,緩緩地、緩緩地定格在他的背影之上。
那佝僂的、在眾人眼中顯得無比蕭索的背影,在穿過殿門、投入外面那片明亮陽光的瞬間,被拉得很長、很長。
那背影,像是一個孤獨的殉道者,正在走向他早已注定的、被時代徹底拋棄的結(jié)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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