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司的虛名……西南首富……
這兩個詞如同兩座巨大的山峰,狠狠地撞擊在一起,將他那點可憐的、關(guān)于“祖宗基業(yè)”的掙扎,撞得粉身碎骨。
他想起了自己每次去大土司那里進(jìn)貢時,對方那輕蔑的眼神。想起了自己的女兒,僅僅因為打碎了對方一個酒杯,就被當(dāng)作奴隸一樣鞭打。
“祖宗……基業(yè)?”
孟獲的喉嚨里發(fā)出一陣野獸般的、痛苦的嘶吼。
“哼!這基業(yè),就是讓我的族人世世代代在這山里當(dāng)野人嗎?!這基業(yè),就是讓我孟獲永遠(yuǎn)對那些大土-司卑躬屈膝嗎?!”
他猛地抬起頭,那張浮腫而憔悴的臉上,此刻只剩下一種被逼入絕境后的瘋狂與決絕。
“去他媽的基業(yè)!”
他嘶吼出聲,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我只要我的族人能活下去!能活得……像個人!”
話音落下的瞬間,他對著雷鳴,這個給了他全新希望的“神”,重重地磕下了第一個響頭。
咚!
額頭與冰冷堅硬的青石地板碰撞,發(fā)出一聲沉悶而又決絕的巨響。
“大人!”
咚!
第二個響頭。
“我孟獲……”
咚!
第三個響頭。他抬起頭時,額上已是一片血肉模糊。
“……愿降!”
雷鳴從始至終都靜靜地看著他,眼神沒有絲毫變化。仿佛眼前上演的,不過是一場早已寫好劇本的戲。
他緩緩從袖中取出一份早已擬好的羊皮卷軸,推到了孟獲的面前。那上面,用朱砂清晰地寫著“大周西南鹽鐵二級代理人契約”。
孟獲看著那份契約,如同看著一道赦免他和他所有族人罪孽的神諭。他伸出因激動而劇烈顫抖的手,蘸滿了印泥,狠狠地、毫不猶豫地,將自己的手印按了上去。
窗外,雨聲不知何時已經(jīng)停歇。
第一縷陽光刺破云層,照亮了庭院。一支早已整裝待發(fā)的商隊,在晨光中揚起了漫天的塵土。那車上滿載的,是雪白的鹽,和烏黑的鐵。它們即將開往的,是孟獲的部落。
一個新時代,就這樣在一場交易中,悄然拉開了血腥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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