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萬兩!
這個數字,像一團烈火,燒得賈璉渾身燥熱,口干舌燥。有了這筆錢,不僅能填上大觀園那無底洞般的虧空,他自己更能從中分潤一大筆。到時候,他還用看王夫人的臉色?他還用怕那個如今高高在上的“王掌柜”?
他甚至產生了一絲荒謬的妄念。他覺得,這一定是舅舅王子騰在暗中扶持自己。舅舅看出了賈家的窘境,更看出了他賈璉的“才干”,所以才用這種方式,繞過所有人,將這份天大的好處,獨獨送到他手里。
這是他翻身的機會!是他在這個早已腐朽的家族中,重新壓過王熙-鳳,奪回主導權的唯一機會!
那股被壓抑了許久的欲望與野心,瞬間沖垮了他最后一道理智的防線。
他猛地一拍桌子,那雙總是帶著幾分風流與輕浮的眼睛,此刻卻迸發(fā)出一股嗜血的、屬于賭徒的瘋狂。
“干了!”他咬牙切-齒地說道,聲音因激動而微微顫抖,“李先生放心,此事,我賈璉一人擔下!從接貨到入園,所有環(huán)節(jié),我親自盯著,絕不會出半分紕漏!”
賈珍在一旁看得暗自心驚,卻也沒有出反對。他雖不如賈璉這般利令智昏,但三十萬兩的銀子,也足以讓他將“抄家滅族”這四個字,暫時拋到腦后了。
“好!”李默眼中閃過一絲滿意的神色,他緩緩起身,舉起面前的酒杯,“既如此,李某便預祝二位爺,財源廣進。”
三人舉杯,一飲而盡。那辛辣的酒液,像一紙用鮮血寫就的契約,將賈家這艘早已千瘡百孔的破船,徹底地、牢牢地,綁上了一條通往地獄的賊船。
放下酒杯,李默在收拾東西準備離去時,仿佛不經意般,又輕飄飄地補充了一句。
“對了,二位爺?!彼穆曇衾飵е唤z恰到好處的“體貼”,“此事畢竟干系重大,為防萬一,最好能尋個由頭,將園內那些不相干的護衛(wèi)力量,都換成咱們自己人。如此,方能高枕無憂?!?
這句話,像一顆最是細小,卻帶著劇毒的種子,瞬間落入了賈珍與賈璉的心田。
自己人……
兩人對視一眼,心照不宣地,露出了一個陰冷的、意味深長的笑容。
他們以為自己抓住的是一根救命的稻草,一根能讓自己在這場風雨飄搖中翻身的金絲。
他們不知道,當他們走出這間雅間,重新回到那片喧囂的紅塵中時,他們的名字,連同整個寧榮二府的百年基業(yè),都已被一只看不見的手,清清楚楚地,寫在了一本早已準備好的……
死亡名冊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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