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認識顧茉莉班上的同學,還是多方打聽,才終于打聽到他們同系有個人的老鄉(xiāng)正是今年的外文系新生。他先是去托那個同系學生,塞了一包大前門香煙,才讓他同意去聯(lián)系老鄉(xiāng)。
反正幾經(jīng)輾轉(zhuǎn)吧,得到了這么一本寶貴的筆記本。
“人家還不同意多借,明天就要還回去,所以要抓緊謄抄。”賀權(quán)東手上不停,寫得飛快,字跡卻清晰工整,一目了然。
雷正眼咽了咽干澀的喉嚨,聲音有些沙啞,“要我?guī)湍銌???
“不用,快抄完了。”賀權(quán)東頭也不抬,專心抄寫著。
顧茉莉之所以缺席課程,說到底還是因為賀家的人,先是賀霖,再是賀璋,某種程度上而,這是賀家的事,他自然不愿假手他人。
再說,給顧茉莉的東西,讓別人幫忙做,不是不誠心嗎?
他唇角勾起一抹淺笑,故意開玩笑,“這是在小茉莉面前邀功的事,我可不能讓你搶了?!?
“小茉莉?”
“啊?!辟R權(quán)東這才發(fā)現(xiàn)他不知不覺把心里對顧茉莉的稱呼叫了出來,忙豎起食指對雷正明“噓”了一聲,“別告訴別人?!?
讓人知道,再覺得他輕浮。
他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羞赧,面色都比之前紅。
雷正明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么,沉默的站了半晌,悶不吭聲的爬上床,連鞋都沒脫,直接拉過被子蒙頭一蓋。
任由眼淚從眼角肆無忌憚滑落,順著鬢角,漸漸打濕了枕巾。
賀權(quán)東抽空瞥了眼上鋪,奇怪的揚揚眉。
怎么大白天的睡起覺了?
“雷子?”他喊他,神情關(guān)切,“不舒服嗎?”
“嗯……”被子底下傳來的聲音悶悶的,像是從鼻腔里發(fā)出,帶著濃重的鼻音。
“好像有點感冒了……”不然為什么眼睛下起了雨。
雷正明捂著被子,哭得悄無聲息。
賀權(quán)東不疑有他,最近降溫特別厲害,秋天好似都沒過,便直接從夏末進入了初冬。
氣溫變化快,早晚溫差又大,最容易感冒。
“我快抄完了,等我抄完,我去校醫(yī)務(wù)室給你拿點藥?!彼P(guān)心著,手下動作越發(fā)加快。
“不用了……我睡一覺就好……”雷正明拽著被子翻了個身,面朝墻壁,背對著下方的他。
哭一場、睡一覺,就會好了,就像小時候他被爸媽打、被比他大的男生揍、或是考試沒考好一樣,偷偷躲起來哭一哭,然后第二天又活力滿滿的出現(xiàn)在別人面前,仿佛永遠沒有煩惱。
他可以的。
雷正明給自己打氣,然而這次的眼淚好似特別多,怎么也流不盡。
蔚長恒回來時,就見賀權(quán)東坐在桌后奮筆疾書,左側(cè)床上鼓起好大一包,卻連根頭發(fā)絲都看不到。
“怎么了?”他無聲的問賀權(quán)東。
賀權(quán)東指了指喉嚨,也無聲的回他:“感冒了?!?
是嗎?
蔚長恒又看了眼鼓鼓囊囊的床鋪,感冒了,不應(yīng)該更需要透氣嗎?
鼻塞的話,呼吸不暢,再蒙著被子不怕被憋壞?
他知道只怕不是感冒,而是遇到了什么不順心的事,在自我療傷呢。
但他沒上前打擾,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如果他不想說,硬逼他面對也沒用,反而會加重他的負擔。
既然他選擇了以“感冒”為借口,那就當他感冒吧。等他什么時候想說了,他們再做次聽眾。
蔚長恒從床上收回視線,望向賀權(quán)東手里的本子。
比起不是外文專業(yè)的雷正明,他要更了解他正在寫的東西,幾乎是一眼便明白了他的用意。
他眸色微動,看了看專心謄抄的賀權(quán)東。他側(cè)臉堅硬,輪廓分明,認真專注的模樣讓人很有安全感,即使是同性,也不得不承認他是個很有魅力的男人。
或許面容沒有他俊朗,卻是很討女生喜歡的長相。
他就曾聽吳勝楠戲稱,“阿恒相貌最好看,但女人緣最好的應(yīng)該是權(quán)東,太過俊美的男人會讓女人眼饞,卻不敢輕易嘗試,總擔心一不小心就被別人勾走了。權(quán)東就不一樣了,男人味十足,躲在他身后都覺得安心?!?
事實也確實如她所說,從小到大他們?nèi)齻€走在一塊,看他的人最多,可他卻基本沒收到過情書、情詩,反觀賀權(quán)東,時不時就有大膽的女生上前表白。
蔚長恒突然笑了笑,轉(zhuǎn)身又出去了。
大概半小時后重新回來,手里提著兩袋東西。他將其中一個袋子放到賀權(quán)東桌上,另一個輕輕放到雷正明的床頭。
“什么???”賀權(quán)東放下筆,活動了下酸疼的肩膀和手臂,打開袋子,里面是一個鋁制飯盒。
濃郁的飯香飄出來,肚子幾乎是本能的發(fā)出幾聲“咕咕”聲,他這才后知后覺感覺到餓。
他下意識瞄向墻上的鐘表,晚上八點多了。
他居然為了謄抄筆記,接連錯過了午飯和晚飯。
“謝了?!辟R權(quán)東笑著錘了錘蔚長恒的肩膀,沒有多說客套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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