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昀皺眉,“二夫人何意?”
他在京都城行醫(yī)十年,還從未有人敢當(dāng)面質(zhì)疑他的醫(yī)術(shù)。
即便對方是順心藥行的幕后東家,他也必須問個清楚。
目光齊刷刷集中在沈星染身上,她掩唇,輕咳了聲才道,“我記得……大嫂上個月才去邊境看望大哥,這腹中胎兒,又怎么可能有兩個多月?”
此如沸水潑油,在靜寂的靈堂陡然炸開。
蘇玉朦瞬間如夢里一腳踩空,驚懼不已。
怎么會這樣?!
沈星染的話音不低,不僅周圍的女眷聽見了,就連不遠(yuǎn)處的男賓們也在發(fā)現(xiàn)這邊不尋常的動靜之后,好奇地朝她們看來。
蘇玉朦心慌意亂,扶著龐嬤嬤的手不自覺顫抖起來。
一旦傳了出去,她苦苦經(jīng)營的名聲毀了!
而她更清楚,顧津元此人最重名聲……
此時此刻,她也越發(fā)肯定,沈星染正是因為知道這點(diǎn),所以才挑在今日,猝不及防殺她一個回馬槍,在眾人面前揭她老底!
“世子夫人,二夫人所,是不是有什么誤會呀?”眾人竊竊私語,臉上漫過懷疑之色。
“可是區(qū)區(qū)一個喜脈,姬大夫根本不可能診錯吧!”
姬昀也一臉惱火地看向沈星染,臉上書卷氣未褪,卻是義正辭,“鄙人行醫(yī)二十余載,一個喜脈月份,斷不可能出錯!”
沈星染垂眸,面露為難,“可是,我大嫂確實是一個月前才……”
“誰說她一個月前才見到謹(jǐn)年?”
就在這時,一個虛弱卻透著威嚴(yán)的聲音從人群之后傳來。
只聽聲音便知來者何人,沈星染眸色瞬寒。
那人衣著淡雅,兩鬢漫出銀絲,面容蒼白溢著病氣,可聲音里散發(fā)的威嚴(yán)卻毫不含糊。
“早在兩個多月前,謹(jǐn)年奉命暗中回京述職,曾回府住過幾日。因他是一軍主帥,去向不便聲張,所以沒有知會二房?!?
她被陳嬤嬤攙扶著走進(jìn)來,抬眼時,目光深處靜水流深,透著一股內(nèi)斂精明。
“阿染,你不會怪娘瞞著你吧?”
……
“見過侯夫人!”
看清來者,眾女眷紛紛行禮問安。
寧遠(yuǎn)侯夫人陳氏拄著拐杖,一雙褶皺的眼睛掃過漆黑的牌位,最后落在沈星染蒼白卻淡若的容顏上。
“阿染,你怪娘嗎?”
沈星染扯了扯唇,“婆母這是什么話?”
她不但沒有因為被壞了計劃而惱怒,反而得體輕笑,“大哥得空回來與大嫂團(tuán)聚,有了子嗣,是可喜可賀的好事?!?
“是嗎?”這時,旁邊一位族嬸哼了聲,“怕是有人嫉妒世子夫人盼得夫君回家,又有孩子相伴,紅了眼想要造謠生事,毀人清譽(yù)吧!”
被她這么一說,眾人反應(yīng)過來,紛紛難以置信看著沈星染,“二夫人,這些年二公子一直陪在你身邊,世子夫人可從未有過嫉妒之舉,你這……也太不厚道了。”
蘇玉朦感激看了陳氏一眼,可陳氏面色毫無波瀾,竟連看也不看她一眼就撇開臉。
“都別說了,弟妹剛剛經(jīng)歷了人生大事,心里太苦,我不怪她?!?
砰。
陳氏的拐杖朝地重重一錘。
視線掃過眾人,聲音緩慢卻帶著濃濃的警告,“阿染心中有疑,不過是問了一句,你們也用不著上綱上線?!?
眾人當(dāng)即噤聲。
蘇玉朦到嘴邊的話也都噎了回去,只余下忿然。
這老虔婆!
好人都讓她做了,偏生她們兩個還都得領(lǐng)她的情……
待阿元回來,她定要告訴他,沈星染已經(jīng)知道了他們的一切,隨時都會咬他們一口,絕不能再留著了!
自打陳氏進(jìn)來,沈星染始終垂著眼,眸底覆雪,周身散發(fā)著冷意。
這會兒才不動聲色開口,“婆母的病可算好些了?”
陳氏點(diǎn)頭,幽然低嘆,“好是好些了,可我終究是坐不住,還是得來瞧我兒一眼?!?
聞,沈星染沉默了好一會兒,方道,“畢竟是懷胎十月的親生骨肉,也確實該看一看?!?
此一出,陳氏深斂的眸光從她平靜的臉上掃過,隨即又恢復(fù)了祥和。
“時間也差不多了,玉朦送一送客人,阿染扶我去-->>偏廳坐坐?!?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