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烤爐帶來的風波暫告一段落，林天的生意重回正軌，甚至比之前更加紅火。天工苑楊管事的偶爾現(xiàn)身，像一道無形的護身符，讓市署官吏和王五那伙人暫時收斂了許多。

然而，林天心中的危機感并未消除。他深知，依靠他人的庇護絕非長久之計，自身的強大才是根本。而眼下，他的烤串事業(yè)遇到了一個新的瓶頸——味道的單一化。

盡管他已經(jīng)開發(fā)出烤地瓜、烤香菇等新品，也用上了鐵簽，但核心的肉類烤串，調(diào)味依然主要依賴鹽、野蒜、以及一種被稱為“茱萸”的植物帶來的輕微辣味。

這茱萸粉，是當下他能找到的最接近辣椒的調(diào)味品。其色暗紅，味辛而苦，香氣不足，后味還帶著一絲澀感，與現(xiàn)代辣椒那鮮明熱烈的香辣味相去甚遠。每次使用，林天都忍不住懷念起辣椒那霸道而純粹的灼燒感，孜然那濃郁而獨特的異域香氣，以及那些五花八門的現(xiàn)代調(diào)味粉。

“要是能有辣椒和孜然就好了...”這幾乎成了林天每日的執(zhí)念。沒有這些靈魂調(diào)料，他總覺得烤串缺少了真正的靈魂，味道始終隔著一層，無法達到他心目中的極致。

他也嘗試過用其他香料替代。姜、蔥、蒜、芫荽，甚至找來了一些花椒、八角、桂皮等藥材性質(zhì)的香料，但都無法復制辣椒和孜然的風味。幾次試驗性的調(diào)配反而弄巧成拙，烤出的串味道怪異，差點砸了招牌，嚇得他再不敢輕易嘗試。

“必須找到替代品！”林天下定決心。既然沒有現(xiàn)成的，那就自己去尋找、去發(fā)現(xiàn)！

他開始有意識地向來自天南地北的顧客打聽。

“這位客官，聽您口音像是南邊來的？不知南方可有哪種香料，味道特別辛辣刺激的？”

“老丈，您走南闖北，可見過一種果實尖長、成熟后通紅、味道極辣的植物？”

“大姐，您家鄉(xiāng)有沒有用一種特別的香草烤肉？味道很沖很香的那種？”

responses

各不相同。有人說起嶺南一帶有種“番椒”，奇辣無比，多用作藥材驅(qū)寒；有人提起西域胡商帶來的“胡荽”（即香菜），氣味濃烈；還有人說起西南夷人地區(qū)似乎有某種特殊的香辛料，但語焉不詳。

線索零碎而模糊，但林天并未氣餒。他將這些信息仔細記在心里，逐漸將目標鎖定在兩個方向：一是南方可能存在的“番椒”，二是西域胡商可能帶來的類似孜然的香料。

然而，遠水解不了近渴。南方路途遙遠，西域胡商更是可遇不可求。林天決定先從近處著手——藥鋪。

既然許多香料最初都是作為藥材使用，那么藥鋪或許能找到一些意想不到的收獲。

這日收攤較早，林天收拾妥當后，便朝著京城有名的藥鋪聚集區(qū)“仁壽坊”走去。

仁壽坊內(nèi)，藥香彌漫。大大小小的藥鋪鱗次櫛比，招牌各異。林天選擇了一家看起來規(guī)模最大、歷史最悠久的“百草堂”走了進去。

店內(nèi)伙計見來了客人，熱情迎上：“客官是抓藥還是問診？”

林天拱手道：“小哥，我想尋幾味藥材，不知貴店可有？”他描述了一番心目中辣椒的形態(tài)和辛辣味道，又描述了孜然那種特殊的香氣。

伙計聽得云里霧里，搖頭道：“客官說的這些，小的聞所未聞。辛辣的藥材倒是有不少，如川椒、胡椒、茱萸、生姜、大蒜，都是辛溫發(fā)散之物。至于您說的那種異香...或許有些西域來的香料會有，但本店主營中原藥材，怕是讓客官失望了?！?

林天不甘心，請求道：“能否讓我看看貴店的胡椒和川椒？”他想，或許這些傳統(tǒng)的辛香料中，有可以改良利用的品種。

伙計取出一些胡椒粒和川椒（即花椒）。林天仔細觀看嗅聞。胡椒粒圓潤，氣味辛香沖鼻，但與辣椒的辣味不同；川椒（花椒）紅褐相間，以麻味為主，帶有特殊的香氣，也非他所需。

“這些都不是...”林天有些失望，“請問京城哪里能買到西域來的香料？”

伙計想了想：“客官或許可以去西市的‘胡商坊’碰碰運氣。那里常有西域來的商人，售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兒，或許有您需要的香料。”

謝過伙計，林天又連續(xù)逛了幾家藥鋪，得到的答案大同小異。中原常見的辛香料無非就那幾種，并沒有他發(fā)現(xiàn)的新品種。

眼看天色漸晚，林天只好打道回府，準備改日再去胡商坊碰運氣。

然而，就在他路過一條較為偏僻的小巷時，忽然聞到一股極其熟悉而又陌生的奇異香味！

那是一種混合了煙熏、焦香、以及某種特殊植物辛香的復雜氣味，隱隱約約，卻瞬間抓住了林天的嗅覺神經(jīng)！

“這個味道...”林天猛地停下腳步，心臟狂跳。這味道，竟然與他記憶中某種燒烤撒料的香氣有七八分相似！雖然淡薄，但絕不會錯！

他循著香味來源，小心翼翼地走進小巷。巷子深處，一個不起眼的小攤支在那里，攤主是個須發(fā)皆白、衣著奇特的老者，看上去不似中原人氏。攤子上擺著許多瓶瓶罐罐和干枯的植物，色彩斑斕，形狀怪異。

而那奇異的香味，正是從攤子上的一個小陶罐里散發(fā)出來的！

林天強壓激動，走到攤前，指著那個陶罐，用盡量平靜的語氣問：“老丈，請問這里面包的是什么？”

老者抬起渾濁的眼睛看了他一眼，聲音沙?。骸翱腿撕醚哿?。這是‘枯茗’，西域來的好東西，烤肉燉肉放一點，香得很。”他說著生硬的官話，帶著濃重的異域口音。

枯茗？林天沒聽過這名字。他請求道：“能讓我看看嗎？”

老者打開陶罐，一股更加濃郁的異香撲面而來！林天看到罐子里是一種灰綠色、細長彎曲、類似種子的東西。他捏起一小撮，放在鼻尖深深一嗅——那獨特而霸道的香氣瞬間沖入鼻腔，帶著一絲煙熏味，一絲草木清香，還有一絲無法喻的異域風情！

是它！就是這種味道！雖然不完全相同，但這絕對是類似孜然的香料！

林天激動得手都有些發(fā)抖：“老丈，這...這枯茗怎么賣？”

老者伸出三根手指：“三百文，一錢。”

三百文一錢！這價格堪比黃金！林天倒吸一口涼氣。但他只是猶豫了片刻，便咬牙道：“給我來一錢！”為了這夢寐以求的味道，他豁出去了！

小心翼翼地將那一小包珍貴的“枯茗”收好，林天又指著攤子上其他幾種他不認識的、帶有辛香氣味的干果或種子問：“老丈，這些又是什么？可有味道極辣的香料？”

老者一一介紹：“這是‘馬芹’（蒔蘿），香味清淡；這是‘小茴香’，中原也有，燉肉去膻；這是‘安息茴香’（

probably

孜然的另一種稱呼或類似物），比枯茗味道淡些...極辣的？”老者搖搖頭，“西域少極辣之物，倒是南番有一種‘魔鬼舌’，其辣無比，但罕見得很，老朽這里沒有?！?

雖然沒找到辣椒，但得到了“枯茗”，林天已是喜出望外。他又買了少許小茴香和安息茴香，打算回去對比研究。

懷揣著寶貝香料，林天幾乎是跑著回到家的。他迫不及待地生起一小堆炭火，烤了幾串肉，然后小心翼翼地捏了一小撮“枯茗”粉末撒上去。

“滋啦——”香料接觸熱油的瞬間，一股無法形容的、極具穿透力的異香轟然爆發(fā)，彌漫在整個房間！那味道醇厚、狂野、帶著煙熏和草木的氣息，瞬間將普通的烤肉提升到了另一個層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