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清江并無深交,誰會以這種方式在半路截住他?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不安,拎著自己的隨身小包,下了車,步履沉穩(wěn)地走上二樓。
    按照指示,他停在樓梯轉角的第一間包房外,猶豫了一下,輕輕推開了虛掩的房門。
    包房內陳設簡單,一張圓桌,幾把椅子。
    而此刻,坐在主位上,正微笑著看著他的,赫然是清江市副市長,田茂生!
    “田市長?”
    何凱失聲驚呼,臉上寫滿了錯愕與不解,“您……您怎么在這里?”
    他完全沒料到,會在這種地方,以這種方式見到田茂生。
    田茂生站起身,臉上帶著溫和而略顯復雜的笑容,走上前拍了拍何凱的肩膀,“何凱啊,沒想到是我吧?快坐。”
    何凱依舊是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田市長,這合適嗎?我”
    田茂生笑了笑,“我們雖然級別差得遠,但說起來也算老朋友了,在清江也打過幾次交道,你要去睢山那個虎狼之地,于公于私,我都得來送送你,有些話,必須當面跟你說清楚?!?
    何凱感到一陣受寵若驚,連忙說道,“田市長,您這話太折煞我了,這……這讓我怎么敢當!”
    兩人落座后,田茂生的臉色變得嚴肅起來。
    他壓低聲音道,“何凱,時間緊迫,我就長話短說,黃書記有些話,他不方便直接對你講得太透,有些布局,需要由我來向你交代?!?
    何凱的心提了起來,知道重點來了,“田市長,您請講,我聽著?!?
    田茂生目光銳利地看著他,“在你下來之前,是不是已經有人找過你了?”
    何凱立刻想到了欒克峰,點了點頭,“是的,田市長,昨天在省城,確實有一個叫欒克峰的老板,自稱是睢山縣礦業(yè)公司的總經理,找到我住的地方,試圖……表示心意,被我拒絕了?!?
    田茂生冷哼一聲,臉上露出不屑的神情,“欒克峰?哼,那不過是個擺在明面上的小角色,馬前卒而已!”
    他的語氣變得無比凝重,“何凱,你根本想象不到睢山縣的情況有多復雜!那里簡直就是一塊鐵板,針插不進,水潑不進!市里這些年不是沒往里面派干部,副書記、副縣長都派過!”
    “結果呢?有的被他們用各種手段拉攏、腐蝕,最終同流合污了!更多的則是被徹底架空,處處掣肘,政令出不了辦公室,根本沒辦法正常開展工作!”
    何凱倒吸一口涼氣,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聽到田茂生如此直白的描述,還是感到一陣心驚。
    “田市長,我知道困難,但那畢竟是我們的一級黨委政府,怎么會……怎么會到這種地步?”
    “問題就出在利益這兩個字上!盤根錯節(jié),牽一發(fā)而動全身!”
    田茂生重重地嘆了口氣,“所以,這次派你下去,策略有所不同,讓你擔任黑山鎮(zhèn)的書記,就是要把你當作一根楔子,狠狠地打進去!”
    他身體前傾,聲音壓得更低,如同耳語,“派縣處級干部下去,目標太大,容易引起他們整個網絡的警惕和圍剿?!?
    “而你,何凱,級別不高,又是省委辦公廳下來鍍金的年輕干部,這個身份,就是最好的掩護!他們會輕視你,會認為你只是來走個過場,撈點資本就走的公子哥,這恰恰是我們需要的!”
    何凱更加的疑惑,黃喻良不是已經把縣委書記換了嗎,田茂生這又是什么意思。
    田茂生也看出何凱的疑惑,他笑了笑,“何凱,成海同志之前其實是王文東的人,不過后來還是被黃書記爭取過來了,縣里那幫人還是把他當做自己人的!”
    何凱笑了笑,“原來是這樣,那您的意思就是讓我把自己當做一個鍍金的?”
    “對!就是鍍金!”
    田茂生肯定道,眼中閃爍著戰(zhàn)略家的光芒,“這件事,黃書記已經和睢山縣的縣委書記成海同志初步溝通過,明面上的理由就是安排你下來鍛煉,積累基層經驗,為了以后回省里重用?!?
    “我是考慮讓你的目標小一些,受到的關注和阻力,理論上也會相應減少?!?
    何凱恍然大悟,“您的意思是,讓我以鍍金干部的身份作為掩護,實際上成為市里打開睢山局面的突破口?”
    “完全正確!”
    田茂生重重地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一絲近乎殘酷的決絕,“何凱,你要記??!在睢山那個地方,非常時期,要用非常手段!為了獲取他們的信任,打入核心,在某種程度上,你可以……甚至可以表現得和他們同流合污!”
    “什么?!同流合污?!”
    何凱猛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臉色驟變,眼中充滿了震驚和難以置信!
    讓他這個一心想要做事、心懷正氣的人,去假裝與那些蠹蟲同流合污?
    這簡直顛覆了他的認知和底線!
    田茂生緊緊盯著他,目光灼灼,一字一頓地反問,“怎么?不敢了?還是……不愿意為了最終端掉這個毒瘤,暫時忍受這份污名?!”
    “我覺得有些事情我做不到,田書記,不過我也理解您的苦心,我想不一定要這樣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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