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決定再回老棉紡廠宿舍看看。這次,我要看看那些監(jiān)控攝像頭。
夜幕降臨時,我再次來到宿舍區(qū)。白天熱鬧的院子現(xiàn)在很安靜,只有幾扇窗戶亮著燈。那些監(jiān)控攝像頭在夜色中像一只只黑色的眼睛,沉默地注視著這片破敗的土地。
我繞到一棟樓的后面,找到監(jiān)控的電源線。線是從樓里接出來的,順著墻壁往上走,接入攝像頭。
我順著電源線找,發(fā)現(xiàn)它沒有接入居民家的電表,而是單獨接了一根線,通往樓頂。我爬上樓頂――老式居民樓的樓頂沒有鎖,很容易上去。
樓頂很空曠,堆著一些廢棄的家具和建筑材料。在樓頂中央,我看到了一個黑色的鐵皮箱,大約半米見方,很新,沒有生銹。
電源線就接入這個鐵皮箱。
我蹲下來,檢查鐵皮箱。沒有鎖,只是用搭扣扣著。我打開搭扣,掀開箱蓋。
里面不是監(jiān)控設(shè)備。
是一個信號發(fā)射器,和一個蓄電池。發(fā)射器上的指示燈亮著綠色的光,顯示正在工作。而監(jiān)控攝像頭的那根線,根本就沒有接入這個發(fā)射器――它只是個擺設(shè)。
真正的監(jiān)控,可能根本不存在。
我關(guān)好鐵皮箱,準備離開。但就在轉(zhuǎn)身的瞬間,我聽到樓下傳來輕微的聲音。
不是腳步聲,是金屬摩擦的聲音。
我立刻躲到水箱后面,屏住呼吸。
樓頂?shù)拈T開了。一個人影走上來,手里拿著手電筒。手電光在樓頂掃了一圈,然后停在了鐵皮箱上。
那人走到鐵皮箱前,檢查了一下,確認完好,然后轉(zhuǎn)身準備離開。
在他轉(zhuǎn)身的瞬間,手電光掃過他的臉。
我看到了。
雖然只有一瞬間,但我認出了那張臉。
是張鋒。
省廳培訓(xùn)半年的張鋒。
他應(yīng)該在省城,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而且還是深夜,在老棉紡廠宿舍的樓頂,檢查一個偽裝成監(jiān)控電源的鐵皮箱?
張鋒沒有發(fā)現(xiàn)我,檢查完后,就下樓離開了。
我在水箱后面又躲了十分鐘,確認他走遠了,才小心翼翼地下樓。
回到地面,我找了個黑暗的角落,給陳雪打電話。
“陳雪,”我壓低聲音,“我見到張鋒了?!?
電話那頭,陳雪沉默了。
“陳雪?”
“你在哪兒?”她的聲音很冷靜。
“老棉紡廠宿舍?!?
“待在那兒別動,我馬上過來?!标愌┱f,“還有,這件事別告訴任何人?!?
“包括張鋒?”
“尤其是張鋒。”
電話掛斷了。
我站在黑暗的角落里,看著夜色中的老城區(qū)。遠處有零星的燈火,近處只有黑暗和寂靜。
張鋒。
特警支隊隊長。陳雪的師兄。幫過我們很多次的人。
他為什么會在這里?
那個鐵皮箱里到底是什么?
何文靜的失蹤,和他有關(guān)嗎?
還有三個月前,陳雪讓我小心張鋒。我當時以為是因為他妻子賬戶那筆錢的問題,但現(xiàn)在看來,可能不只是錢的問題。
二十分鐘后,陳雪的車悄無聲息地停在路邊。她沒開警車,是一輛普通的私家車。
我拉開車門坐進去。陳雪穿著便裝,臉色很嚴肅。
“看到張鋒了?”她問。
“看到了?!蔽野褬琼?shù)氖抡f了一遍。
陳雪聽完,握方向盤的手緊了緊。
“鐵皮箱里是什么?”她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