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陽光透過茶色玻璃,落在“老地方”西餐廳靠窗的卡座里,帶著一種不真實的暖意。
我提前到了,選了這個能看清門口和大部分座位的位置。
左肩在厚實西裝外套的遮掩下,依舊傳來陣陣隱痛,提醒著我這具身體的殘破不堪。
但我坐得很直,臉上甚至努力擠出一絲還算平靜的表情。
服務(wù)生剛給我端上檸檬水,餐廳的門就被推開了。
沈冰清穿著一身淡藍色的連衣裙,像一抹清新的云,有些怯生生地站在門口張望。
看到我,她眼睛一亮,快步走了過來,臉上帶著毫不掩飾的欣喜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委屈。
“曉風!”她在對面坐下,目光在我臉上仔細逡巡,“你出差回來了?怎么……好像瘦了?”
她伸出手,似乎想碰碰我的臉頰,但中途又縮了回去,只是擔憂地看著我。
“嗯,剛回來。事情有點多?!蔽冶荛_她探究的目光,將菜單推過去,“看看想吃點什么?!?
她沒看菜單,只是看著我,小聲說:“你沒事就好,前幾天給你發(fā)信息,你回得都好慢,我還以為……”
“以為我出事了?”我接過她的話,笑了笑,端起水杯抿了一口,掩飾著內(nèi)心的波瀾,“放心,我命硬,沒那么容易死?!?
這話聽起來像玩笑,卻是我此刻最真實的寫照。
她似乎被我的話逗笑了,但笑容很快又黯淡下去:“曉風,我們……我們能不能別待在濱灣了?我有點害怕,最近醫(yī)院里也總有些奇奇怪怪的人……”
我的心猛地一緊。
奇奇怪怪的人?是沖著我來的,還是巧合?
“別瞎想。”我打斷她,語氣盡量放得輕松,“濱灣挺好的。我最近剛接手一些新業(yè)務(wù),暫時走不開?!蔽夷闷鸩藛危瑥娦修D(zhuǎn)移了話題,“這里的牛排不錯,嘗嘗?”
這頓飯吃得有些沉悶。
我刻意回避著她所有關(guān)于未來、關(guān)于離開的試探,只是機械地吃著東西,聽著她講述醫(yī)院里的瑣事,那些充滿生活氣息的細節(jié),此刻聽在我耳中,卻遙遠得像是另一個世界的故事。
我能給她什么?
一個隨時可能被人追殺的男人?
一個雙手沾滿血腥的過去?
看著她清澈眼眸里全然的依賴和信任,一股強烈的負罪感和無力感幾乎將我淹沒。
結(jié)賬后,我送她到餐廳門口。
“晚上……我能去找你嗎?”她拉著我的衣袖,眼神里帶著期盼。
我看著她,沉默了幾秒,然后輕輕抽回了手,替她攏了攏被風吹亂的發(fā)絲,動作盡量輕柔,卻感覺自己的指尖一片冰涼。
“今晚不行,我還有個重要的應(yīng)酬?!蔽铱粗壑兴查g黯淡下去的光芒,狠下心腸,“清清,聽話,最近照顧好自己,盡量別一個人出門。等我忙完這陣子……”
后面的話,我說不出口。
忙完這陣子?
誰知道還有沒有“這陣子”之后。
她看著我,咬了咬嘴唇,最終只是輕輕“嗯”了一聲,轉(zhuǎn)身走進了陽光里,背影單薄而落寞。
我站在原地,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街角,才緩緩收回目光,胸口像是堵了一塊巨石。
陽光照在身上,卻感覺不到絲毫暖意。
回到車上,張律師已經(jīng)在等著了,臉色凝重。
“林總,人都安排好了,在城東那邊的臨時據(jù)點集合。另外我們們收到風聲,林曼和秦山海的人今晚可能會在‘老軸承廠’那邊有次碰頭,據(jù)說是因為運輸線路的問題,兩邊火氣都很大?!?
老軸承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