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顧不上這些。
他第一時間松開程真兒,利索地從懷里掏出槍,半跪在地,槍口穩(wěn)穩(wěn)地對準(zhǔn)了那輛肇事的汽車。
“你怎么樣?沒事吧?”他頭也不回地問道。
程真兒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不輕,她撐著地面坐起來,搖了搖頭,腦子還有點(diǎn)發(fā)懵。
“我……我沒事?!?
那輛福特轎車的車門被推開,司機(jī)踉踉蹌蹌地爬了出來,看到任平生黑洞洞的槍口,他臉色劇變,二話不說,轉(zhuǎn)身就跑,很快就混入了混亂的人群里。
任平生沒有去追。
窮寇莫追。
而且,他的任務(wù)是保護(hù)程真兒,不是抓幾個中統(tǒng)的雜碎。
他緩緩站起身,收起槍,轉(zhuǎn)身看向還坐在地上的程真兒,伸出了手。
“能站起來嗎?”
程真兒這才看清了救命恩人的臉。
“任……任平生?怎么是你?”
她認(rèn)出來了。
鄭耀先的朋友,軍統(tǒng)檔案室的主任,平時看著就是個愛打牌喝茶的閑人。
“喲,記性不錯嘛?!?
任平生咧嘴,露出兩排白牙。
“謝了。今天多虧了你?!?
程真兒撫著還在發(fā)痛的胳膊,真心實(shí)意地道謝。
但她的眼神里,警惕并沒有完全褪去。
“你怎么會在這里?”
“我?”
任平生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一臉無辜。
“下班,回家,路過。就這么簡單?!?
他攤了攤手。
“看見有車要撞人,總不能見死不救吧。我這人,主打一個熱心市民?!?
“你這是要去哪兒?看著挺急的。要不我送你?”
他指了指巷子口。
“不用?!?
程真兒想都沒想就拒絕了。
她今天要去見“風(fēng)箏”,也就是鄭耀先,傳遞緊急情報(bào)。
這是他們地下工作者的秘密接頭,多一個人,就多一分危險。
更何況,任平生的身份是軍統(tǒng)。
即便他是鄭耀先的朋友,也絕對不能讓他摻和進(jìn)來。
“任先生,今天的事,謝謝你。但我還有非常重要的事,必須馬上走?!?
她刻意拉開了距離。
“你突然出現(xiàn)在這里,還帶著槍……這不像是檔案室文員的作風(fēng)吧?”
她的語氣里帶著審視。
“哎,這年頭,世道亂啊?!?
任平生打了個哈哈。
“沒把家伙傍身,我這心里不踏實(shí)。行吧,既然你有事,那我就不耽誤你了。你自己小心點(diǎn)?!?
……
玫瑰飯店。
時間已經(jīng)指向了六點(diǎn)十五分。
鄭耀先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的餐桌上擺著精致的西餐,一瓶紅酒已經(jīng)醒好。
這是他和程真兒最喜歡的位置,能看到山城最繁華的街景。
但此刻,他卻無心欣賞。
他看了一眼手腕上的百達(dá)翡麗,指針的每一次跳動,都讓他心里的不安加重一分。
真兒從不遲到。
作為一名潛伏多年的特工,鄭耀先早已習(xí)慣了將生死置之度外。
刀尖上行走的每一天,都可能是最后一天。
他迷茫過,也痛苦過。
是陸漢卿的引導(dǎo),是程真兒的出現(xiàn),讓他找到了黑暗中的方向。
他們是他的同志,是他的戰(zhàn)友,更是他在這冰冷世界里,唯一的精神寄托。
可現(xiàn)在,這個寄托,遲到了。
他端起酒杯,輕輕晃動著猩紅的液體,目光卻始終鎖定在餐廳門口。
終于,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xiàn)了。
鄭耀先的臉上剛要露出笑容,卻在看清對方模樣的瞬間,凝固了。
程真兒快步走了進(jìn)來,她身上的旗袍沾滿了灰塵,好幾處都被劃破了,頭發(fā)凌亂,腳步也有些不穩(wěn)。
鄭耀先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他立刻起身,快步迎了上去,一把扶住她。
“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