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三覺得，這娘們兒不是自個兒傻，就是拿他當(dāng)傻子耍。

永和年間，市面上肥嘟嘟的一只活雞，也要六七十文，這婆娘倒好，煞有介事地給他那只羽毛斑斕得跟晚霞似的虹雉，報了三十文的價？

真把他當(dāng)買櫝還珠的糊涂蛋糊弄了？

“哎，別走啊，那你說多少？”張嬸子見他要走，急忙扯著嗓子追問，手指頭還戀戀不舍地揪著野雞尾羽上最長的那根翠藍(lán)翎毛。

胡三腳伸出五根手指頭，慢悠悠晃了晃，“五兩銀子?！?

“多少？！”張嬸子嗓門頓時拔高了八度，驚得旁邊攤子上的笸籮都抖了三抖。

“哎喲我的天爺！你小子讓你家柳娘子給你治治腦子吧！怕不是讓山風(fēng)吹發(fā)燒了，人又變傻了？”

她拍著大腿，唾沫星子幾乎要噴到胡三臉上，“一只野雞！再漂亮，它也是只雞！是能下金蛋還是能變鳳凰？你要五兩銀子？五兩銀子夠買一石精米，扯三身上好棉布，還能打二斤香油！你，你這良心，讓山里的野狼叼去了吧你？”

她肝火上了頭，嘴皮子利索得像炒豆子，噼里啪啦就是一通數(shù)落，引得周圍幾個閑漢攤販都探過頭來瞧熱鬧。

胡三掃了一眼湊上來看熱鬧的幾個村民，慢悠悠把那虹雉往高提了提，“張嬸，我原諒你粗鄙不識貨，可你不能拿我當(dāng)周幽王烽火戲諸侯——凈逗樂子玩兒啊。這叫虹雉，你把它當(dāng)三十文的走地雞？喏，看清楚，這頸上金環(huán)，這尾羽的翠藍(lán)帶虹光，你瞅瞅哪個菜市場能見著？”

“呸！什么哄智貓智的，老娘不認(rèn)得！”張嬸子臉漲得通紅，一把甩開手，“上地里借糞勺澆菜去！什么玩意兒，多少錢都不賣拉倒！”

旁邊有認(rèn)得的老獵戶叼著煙桿，嘿嘿一笑插了嘴：“他張嬸，這胡三說得不假。這東西我們山里人叫虹雉，書里怕是叫白尾梢虹雉，靈性得很，專挑險峻崖壁落腳，飛起來跟道彩霞似的。別說逮活的，見一面都算走運(yùn)。聽說州府里的貴人，專愛養(yǎng)這個當(dāng)祥禽，伺候得比祖宗還精細(xì)，圖個吉利彩頭。你拿三十文錢就想抱走嘿嘿，是有點(diǎn)欺負(fù)后生了。”

張嬸子被說得一愣，瞪著那雞，嗓門到底低了下去，“啥祥禽不祥禽的再金貴，它不還是個長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