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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下一顧,正迎上已然呆住的晏九云,見他眉頭越鎖越緊,一張俊臉,渾然沒半點高興的意思,倒也沒半點難過的樣子,竟是茫茫然不太懂的模樣,忙瞪了瞪他,又努努嘴看向晏清源。
晏清源此刻沒工夫搭理他們,正籠著歸菀,不讓她張牙舞爪地掙扎扭動,咬上耳垂冷笑道:
“我的好菀兒,你再敢動一動,馬上把你扔男人堆里去,到時看你還動不動得了?”
歸菀身子一僵,猶如被一股巨力拋到了空中又狠狠摔下,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他幾時知道的自己身份!他定是要拿自己要挾爹爹!她腦子飛速旋轉(zhuǎn)起來,身子卻顫得厲害,不知是冷是怕,是驚是恨,晏清源將她箍緊了,此刻仍不忘抵著她粉致光滑的肩頭,還沒啟口,忽聽晏九云弱弱提了一句:
“大將軍,末將覺得,覺得這樣拿一個弱女子……”他一時尋不出合適措辭,只覺不大對,尤其看到歸菀一截粉瑩瑩肌膚還露在外頭。
晏清源無謂一笑,瞇了眼朝壽春城頭望去,估摸著信使差不多該到了,這才掉頭看晏九云,目光猶如鋒銳無比的薄刃:
“接著說?!?
晏九云聞聲背上過了遍冷子,訕訕看他:“末將不敢……”
“知道不敢就好!”晏清源厲喝一聲,“不準你到前頭來,回中軍大帳!”見他登時換作委屈面孔,也不理會,仍聚精會神等著壽春城動靜。
等了半日,城頭陸士衡似乎居然還能沉得住氣,晏清源皺了皺眉,提起歸菀雙肩,往那羅延懷中一擲:
“把她給我綁在陣前,離她爹再近些,叫她爹務必看得一清二楚!”
那羅延利索應了句,扛起歸菀便往前去了,到了三軍最前方,三兩下給綁了起來,女孩身上肌膚嬌嫩無比,立刻勒出了道道紅痕,一時間兩軍對峙的空檔處,眾目睽睽之下,就獨一個孤零零身上只著片縷的陸歸菀立在那,歸菀要死不能,要逃不能,眼中幾欲滴出血來,一時再也覺不到寒風襲背,整個人泥塑一般。
看著少女顫巍巍被北方吹得要倒不倒,男人們的目光無不迅速聚攏在她身上,晏清源唇角彎彎,像是自自語:“我不信陸士衡這樣還能穩(wěn)如泰山?”
正如他所料,信使果真到了城下,喊完話,便被墻頭一記冷箭射得死透。女墻上一眾副將已是火冒三丈,簡直奇恥大辱,實在不忍往下探看,已有人請命愿作先鋒,無論如何也要同晏清源一戰(zhàn)!救回歸菀!
陸士衡放下千里眼,一不發(fā),手死死扣死了牒磚,鮮血順著磚縫慢慢淌了下去,好半日,才靜靜道:
“晏清源意在激將,你們就這么沉不住氣了?”
“將軍,咱們好端端的孩子,你看看菀兒,這是遭了多大的罪……”有人忽而哽咽,余者亦是黯然,因歸菀一直隨軍,溫柔懂事,是幾個侍從看著長大的,此刻眾人心頭只覺悲慟,還要掙上一掙,陸士衡則雙眉緊鎖,心中一陣陣絞痛不息,忽摘弓搭箭,在副將們的驚呼聲中,那枝利箭攜裹勁風,流星一般朝歸菀射去了。
這邊晏清源早識破他動作,因有些射程,且是逆風,他不信陸士衡有如此臂力,卻見那利箭,竟一下射中歸菀胸口,她身子一歪,便軟軟倒了下去,陸士衡的舉動把眾人看得目瞪口呆,晏清源亦是眉頭亂跳,殺機頓起,高聲叫道:
“那羅延,把她弄回來,快送醫(yī)官救治!”
那羅延不得已,冒著陸士衡還在嗖嗖放冷箭的風險,一面持劍左擋右擋,顛顛又再把歸菀搶了回來,往鼻間一探,這才哼哼撇了嘴:“你親爹也太心狠啦,愿意殺你都不愿投降,跟著這樣的爹還過個什么趣兒啊,還是跟咱們大世子回鄴城算了!”
“魏平!搭云梯!”晏清源忽斷喝一聲,驚得那羅延身子一抖,回首張望,魏平正忙著布陣,云梯也已拖了出來,再等片刻,震天的鼓點“咚咚咚”敲了起來,皮盾陣蓄勢待發(fā),護城河上兩邊隨即開始箭雨往來。
魏軍的皮盾陣,幾無缺口,有條不紊掩護著云梯一點一點朝前移動,逼近城下,偶有人中箭倒地,立時有人接應上來補齊缺口,隊伍不見絲毫騷亂。魏平黑袍明甲,馬槊在手,衣角隨風掀翻舞動,指揮聲遒勁有力,聲聲震耳,晏清源就立于不遠處觀戰(zhàn),見士兵們終踩著同袍的尸首,近了護城河。
頭上箭雨勢微,二百精兵便在重重掩護下抬著那乘云梯一頭扎進了護城河,泅了過去,云梯上圓下尖,上部搭城頭,精兵們一躍而下即能搶占先機,眼見這幾百人近了城墻,云梯忽動也不動,竟再不能朝前近一步!
晏清源心頭一緊,忙拿起千里眼,看了半日,臉色已變得鐵青,魏平覷了覷他,也連忙探去,亦漸漸看出苗頭:
魏軍的云梯方至城下,忽從三個地道口伸出了幾具大木樁!有兩根皆上了鐵鉤,竟定住云梯前進不得,后退不得,很顯然,陸士衡早有對策!上頭二百精兵見狀不對,領(lǐng)頭的大叫一聲“不好!快下!”
語音剛落,一叢火苗猛然躥了上來,原來底下有一根木樁末端竟點了火爐,里頭熱油燒得火勢一起,便熊熊不可遏,直直舔上身來,城頭箭雨再度傾瀉而下,很快,晏清源瞳孔間不斷映著一團團人形火球間或墜落,綿延不絕的凄厲慘叫,如刮在耳膜上一般。
“大將軍!陸士衡這個老狐貍,我們中計了!”魏平頗為急切地扯了扯韁繩,再投目看去,魏軍的這二百精兵片刻功夫便損失殆盡,壽春墻頭已爆出陣陣歡呼,席天卷地的,晏清源雙目覆霜,冷笑一聲:
“不愧是陸士衡,但魏軍是他二十倍兵力,壽春城中缺糧,我就是耗也要耗死他!”說著四顧斟酌,少頃又下了命令:
“還有十架尋常云梯,換位置再攻!”
魏平聽為之一振,知道晏清源這是要本著無論死多少人也要強攻的態(tài)度了,隨即雙手一拱:“末將這一回親自去!”
他上云梯攻城向來經(jīng)驗豐富,身材雖不高大,卻靈敏得很,晏清源倒也沒猶豫,只把腰間寶刀拋給他:“小心點,見好就收!”
又有云梯搭了過去,這一回卻往東南墻頭,只見魏平腰間別刀,長猿一般靈巧,雙足在梯上攀緣地極快,身形猶如閃電,一道掠過,便上了大半,城頭見勢放箭,魏平拔出寶刀揮得光芒煞煞,猶如雪龍亂舞,那利箭竟完全近不得身,后面的士兵見殿中將軍身先士卒,勇猛無匹,士氣頓漲,連二連三地一路跟進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