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她跟她爹信誓旦旦地說過,如果裴家真得有貪贓枉法以權(quán)謀私之舉,她會毫不猶豫地退婚。
但真從裴鐸嘴里聽到這樣的話,她竟然一時感到十分失落。
她遲疑了一會兒,長睫微垂,似乎下定了決心般,輕聲道:“……那我得要好好考慮一下?!?
裴鐸拖長語調(diào)“哦”了一聲。
姜念汐下意識側(cè)轉(zhuǎn)眸子,沒與他對視,而是將目光落在悠亮的燈燭上。
過了片刻,裴鐸隨口道:“會考慮退婚?”
姜念汐抬起秀眉,與那雙星眸對視片刻,極小聲地低低嗯了一下。
裴鐸:“……”
他修長白皙的指尖輕敲了敲桌案,笑道:“那如果這些銀子來路很正,而且千真萬確都是裴家的呢?”
姜念汐眼睛一亮,立刻道:“那自然會如我們之前所說,好好成婚才是。”
裴鐸舒展星目,唇邊帶著笑意,低聲道:“怕你和你爹不信,我特意帶了裴府的賬本來?!?
姜念汐:“!??!”
這……是不是有點離譜?!
果不其然,裴鐸從懷里掏出了一本賬冊來。
他挑著眉頭,勾唇笑道:“賬冊很多,我只帶了一本過來,等你以后嫁過去,再慢慢看?!?
姜念汐:“……”
她的目光落在那本暗藍(lán)色封皮的賬冊上。
這情形屬實有點怪異。
她還沒成親,就要查看夫家的賬冊么?
裴鐸看她良久微動,催促道:“怎么不看?你不會看不懂賬冊吧?”
姜念汐聞瞪了他一眼。
真是小瞧人,她會看不懂賬冊么?!
她當(dāng)即不再猶豫,翻開賬冊看了起來。
裴鐸在一旁閑閑解釋道:“我和我爹的俸祿有限,呃,對了,我還被罰了幾個月的俸銀。不過,我外祖家是北境的富商,祖父在世時,裴家還得到過先帝不少賞賜。其實,算起來,給你的聘禮并不算多……”
姜念汐看過賬冊——上面的記錄確實如裴鐸所說,裴家有不少鋪子、田產(chǎn)之類的。
總之,裴家的富裕程度絕對遠(yuǎn)遠(yuǎn)超乎她的想象。
裴鐸繼續(xù)在旁邊慢悠悠道:“其實我本來想告訴我娘,按照京都的禮數(shù)來就下聘就行——就是怕你和你爹會誤會什么。但去查疫情的事太過緊急,走之前我忘了囑咐她,所以……”
姜念汐的眸光淡淡掃過裴家其中一間鋪子——百繡閣。
她嘴角抽了抽。
怪不得繡坊的掌柜和繡娘見到裴鐸那般畢恭畢敬。
裴鐸隨她的目光落在賬冊上,他頓了頓,似乎十分無辜:“這事我本來想一早告訴你,但你要是知情,肯定不好意思在繡閣做嫁衣……”
姜念汐隨口道:“所以你就讓繡娘在嫁衣上繡滿了珍珠玉石,看上去奢華無比?”
裴鐸摸了摸下巴,道:“是么?我還沒看到……要不,你穿一下我看看,如果不合適還可以讓她們再改?!?
姜念汐:“……”
她忍不住吐槽:“后天就是成親的日子了,現(xiàn)在再去改哪里還來得及?”
裴鐸笑了笑,輕快道:“既然這樣就不必改了,不就是一身嫁衣嗎?奢華點又不過分?!?
姜念汐也輕輕舒了口氣。
只要裴家是正正經(jīng)經(jīng)的人家,她嫁過去倒也不必再擔(dān)心什么。
事到如今,她也不想成親的事再橫生枝節(jié)。
她想了想,問:“去查疫情的事情順利么?”
裴鐸舒展一下長腿,手肘靠在桌案上,簡意賅道:“還算順利。主要是我之前在京都就查到了有藥商勾結(jié)官員高價倒賣藥材,到了疫情地,順藤摸瓜查了不少東西出來?!?
姜念汐有些意外地轉(zhuǎn)眸看了他一眼。
“你不是隨行都察院的巡史一行人嗎?怎么變成了你查案?”
修長的手指在桌案上敲了敲,裴鐸挑起濃眉,輕嘖一聲。
“巡史的人到了疫情地幾乎都病倒了,沒幾個中用的。對了,那位袁監(jiān)察御史倒是勉力支撐了一段時間,但他便服巡視的時候被人識破,險些……總之他現(xiàn)在身上還有傷,需要在府里養(yǎng)上一段時日才成?!?
姜念汐:“!??!”
余雪菡知道她的未婚夫受傷了,還不得心疼死!
猶豫了一會兒,姜念汐猜測道:“是地方與京都的官員勾結(jié)嗎?”
裴鐸:“與敬妃的外甥——戶部的何騫何侍郎脫不開關(guān)系,那藥商也是受他指使。粗略估算一下,藥商趁著這一波疫情,憑著一張?zhí)柗Q-->>能治愈疫病的假藥方,賺了得有三十萬兩銀子?!?
姜念汐一臉震驚。
三十萬兩,這得多少銀子!
關(guān)鍵是,這藥商也太坑害人了!
姜念汐無語道:“……這些銀子,都進(jìn)了何大人的私人腰包嗎?”
“怎么會?”裴鐸低笑了一聲,悠悠道,“如果只關(guān)系到何侍郎,我還用非得自己親自跟著去查案嗎?”
姜念汐不明所以地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