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子雖說嬌憨里帶了些潑辣,可外人不知詳情,只看她人長得乖巧,脾性應(yīng)該也是個好的。
總而之,未出嫁的小女娘名聲最重要,一切不利流都要掐死在萌芽之前。
時光飛逝,中秋一過周鄰便急著趕回縣城,縣里的宅院要上梁了,正是緊要關(guān)頭。
孫子前腳一走,周老爺子后腳受涼得了風(fēng)寒,叢孝請來李蘇木看病開藥方,喝了幾貼藥后老人家基本痊愈,只是偶爾還有些咳嗽。
青葉帶著吃食上門看望時,老人家拿了鏟子提上籃子正要出門。
“周爺爺,您怎么又出來了,外頭風(fēng)大,您的風(fēng)寒本就沒好全,再吹了冷風(fēng)可如何是好?來來,咱們回去吧,我給您帶了好吃的,您見了保管喜歡。”
周老爺子哭笑不得:“周爺爺已經(jīng)吃過飯了,肚子不餓,你留著自己吃吧!我就出去一會,馬上回來,不礙事的?!?
“那不行!”青葉強(qiáng)硬地拽了他的胳膊往回走。
“周鄰走時早就說過了,家里的農(nóng)事您不要料理,只管好生保養(yǎng)身子骨,萬事有他擔(dān)著,您怎么就不聽勸呢?”
周老爺子也很無奈:“還有幾分旱田的油菜沒種,再不移栽錯過了時辰,菜苗長不大該凍死了。”
為使老人家安心養(yǎng)病,青葉大包大攬承諾道:“不就是栽油菜嗎,又不是什么難事,您盡管放心,我去給您栽?!?
老人家慌忙推辭:“不用,不用,怎么能使喚你做這種事?我家旱田少,我半天功夫就栽好了,真的不用勞煩你幫忙?!?
“沒事,您也說了旱田少,縱是我手腳比您慢,一兩天也栽好了,您還是在家里好好養(yǎng)病吧……”
兩個來回拉扯一番,到底是年少的占了上風(fēng),接過籃子和鏟子去了田里。
青葉長到這樣大沒做過多少農(nóng)活,可身處農(nóng)家,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栽油菜確實不難,天一冷旱田里到處是栽菜的身影。
先是小心翼翼挖出帶根的油菜苗放進(jìn)籃子,裝滿后提到田里栽種。
本地人喜歡用鏟子栽菜,旱田早已松土起壟準(zhǔn)備妥當(dāng),只需留夠間隙不要太密集。
一鏟子下去前后搖晃,推開一個空隙丟進(jìn)去一根油菜苗,拔出鏟子往后退,斜推上去的土顆粒自由掉落掩埋,一氣呵成。
青葉手腳算不上利索,因著年少蹲著也不累,時間長了站起身歇一口氣,等腿腳不酸痛了繼續(xù)蹲下鏟土疙瘩。
如此忙碌大半天,一塊旱田已栽種完畢,青葉直起身看著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挠筒嗣?,心里油然升起一股子自豪:她就說吧,栽油菜有什么難的,這不就栽好了?
擦一把額頭的汗水,長長吐出一口粗氣,青葉提上籃子回家。
到家后跟娘親如實一說,全家上下大喜過望,他家閨女知道討好未來夫家的長輩了,且本就不是什么重活,傳揚出去名聲會更好。
杏娘也是寬慰不已,女兒還是知道些世情的,周鄰就這么一個血緣至親,跟他大伯算不上親厚,只一個面子情。
若能討了周老爺子的歡心,在周鄰面前也會給她說好話。
吃晚飯時,叢孝還在感慨自家閨女的神通廣大,既能織布掙銀子,田里的農(nóng)活也不在話下,更別說灶上的手藝也不賴。
這樣好的小女娘可到哪里去找,這般能干的閨女竟然要嫁到別家去了,真真是便宜了姓周的臭小子。
如此喟嘆、自豪了一番,還沒隔夜呢,當(dāng)天晚上便出了岔子。
深更半夜,在這樣深秋的夜里連月亮都沒有,夜色濃稠得像沒有化開的墨汁,黏膩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