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試藥引發(fā)的劇烈反噬,像是一把鑰匙,無意中撬動了厲冥淵記憶深處最黑暗、最不愿觸及的封印。
自此,糾纏他多年的夢魘非但沒有減輕,反而變本加厲,更加頻繁和清晰地肆虐于他的睡夢之中。
夢中,刺目的血紅反復(fù)潑灑,冰冷地面上扭曲的人影,那戛然而止的、對他而至關(guān)重要的呼喚……黑暗如同實質(zhì)般壓迫下來,禁錮感扼住喉嚨,伴隨著永恒的、令人心悸的墜落感。
這一晚,噩夢再次將他牢牢捕獲。
“不……不要……”壓抑的、從齒縫間擠出的痛苦囈語在黑暗中響起。厲冥淵在床上無意識地掙扎著,眉頭緊鎖,額頭上布滿了冰冷的汗水。他仿佛被困在無盡的夢魘循環(huán)里,無法掙脫。
還在書房里查閱資料的林星晚,敏銳地捕捉到了從主臥方向傳來的、那極力壓抑卻依舊清晰的痛苦喘息聲。
她的心猛地一揪,立刻放下手中的東西,快步走向主臥。
她沒有開燈,借著窗外灑入的清澈月光,悄無聲息地走到床邊。月光下,厲冥淵那張平日里冷峻堅毅的臉,此刻寫滿了脆弱與痛苦。
沒有絲毫猶豫,林星晚輕輕踢掉拖鞋,動作極其輕柔地爬上床,背靠著寬大的床頭坐下。她伸出右手,纖細的指尖縈繞起一層肉眼幾乎無法察覺的、極其微弱的銀色光暈。
她將帶著安撫魔力的指尖,輕柔地、一遍遍拂過他緊蹙的眉心,劃過他因緊繃而僵硬的太陽穴。
似乎是感受到了這熟悉而令人安心的氣息與力量,睡夢中的厲冥淵無意識地動了動,本能地尋求著更多的慰藉。他的頭微微偏轉(zhuǎn),自然而然地、帶著全然的依賴,枕上了她并攏的、柔軟而溫暖的大腿。
林星晚的身體幾不可察地僵了一下,隨即放松下來,任由他靠著??粗琅f未曾舒展的眉頭,她低下頭,湊近他的耳邊,用輕得如同羽毛拂過的聲音,低聲哼唱起一首旋律。
那并非任何已知語的歌謠,音節(jié)古老而奇特,帶著空靈悠遠的韻味:
“露minalin’aria,elen’i’sila…”
(靈光流轉(zhuǎn),星辰落凡…)
“fael’dol’har’na,mir’thil’an’or…”
(驅(qū)散暗影,銀月為鑒…)
“i’ear’quen’ta,men’sel’var…”
(心湖平寧,魂入安眠…)
這是中世紀(jì)時,精靈族中專門用來安撫受驚靈魂、驅(qū)散噩夢的古老安魂曲。她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如同涓涓細流,緩緩流淌在寂靜的臥室里。
每一個古老的音節(jié)都仿佛蘊含著寧靜的力量,與指尖溫和的魔力波紋共振,交織成一張細密而溫柔的網(wǎng),輕輕包裹住他被噩夢撕扯的靈魂。
在她的歌聲與魔力雙重安撫下,厲冥淵緊繃的肌肉一點點松弛下來,急促的呼吸逐漸變得綿長而平穩(wěn),緊鎖的眉頭也終于緩緩舒展開。那糾纏不休的噩夢仿佛被這柔和而堅定的力量驅(qū)散,他深陷的眼睫不再劇烈顫動,終于沉入了真正安穩(wěn)、無夢的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