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小山般的甘蔗被送入一臺臺轟鳴的機(jī)器，經(jīng)過壓榨、過濾與提純，最終，在流水線的另一端，變成了一堆堆如同雪花般潔白、細(xì)膩、不含一絲雜質(zhì)的“白糖”。那股極致的、純粹的甜香，濃郁得幾乎要讓人沉醉。

最后，是皇家制鹽廠。

渾濁的海水被引入巨大的鹽池，經(jīng)過晾曬、過濾與全新的“精煉”之法，最終，變成了一袋袋沒有任何苦澀與雜味的、閃爍著晶瑩光澤的“雪花鹽”。

雷鳴，這位曾經(jīng)的炮兵統(tǒng)帥，這位剛剛在前線被“巫術(shù)”與“信仰”折磨得體無完膚的征南提督，此刻，早已被這股名為“工業(yè)”的、無可匹敵的偉力，震撼得說不出半個字來。

他呆呆地看著眼前的一切，看著那些如同怪物般不知疲倦的機(jī)器，看著那些如同山巒般堆積的、精美到不似凡間之物的商品。他那顆早已被傳統(tǒng)戰(zhàn)爭邏輯填滿的腦袋，在這一刻，仿佛被一柄無形的巨錘，狠狠地，砸得粉碎！

參觀的最后，林乾將他帶回了侯府的書房。

一杯泡好的紅茶，被輕輕推到了雷鳴的面前。茶湯色澤醇厚，熱氣氤氳。

林乾沒有說話，只是當(dāng)著他的面，用銀夾夾起了三塊方糖，“叮叮當(dāng)當(dāng)”地，盡數(shù)投入了那杯紅茶之中。

“嘗嘗?！?

雷鳴端起茶杯，那股混合了茶香與極致甜味的氣息，已經(jīng)霸道地鉆入了他的鼻腔。他將信將疑地啜了一口。

“轟——”

一股從未體驗(yàn)過的、蠻橫霸道的、純粹的幸福感，在他的味蕾上悍然炸開！那股甜意，是如此的直接，如此的猛烈，仿佛一道甘美的閃電，從他的舌尖，一路貫穿他的脊髓，直沖天靈蓋！讓他渾身上下每一個毛孔，都在瞬間舒張開來，發(fā)出滿足的喟嘆！

他瞬間，明白了，一切。

在他品味著那足以顛覆人生的甜美之時，林乾終于開口了。他的聲音平靜，卻如同在宣布一道神諭，為西南那場看似無解的戰(zhàn)爭，給出了最終的、不容置疑的“答案”。

“雷鳴，記住?！?

林乾的目光，穿過氤氳的茶氣，落在了雷鳴那張依舊殘留著震撼的臉上。

“要對抗‘神權(quán)’，最好的武器，從來都不是‘科學(xué)’，而是……‘無法拒絕的、美好的生活’?！?

“把這些棉布、白糖、雪花鹽，都帶回去。用它們，去武裝你的商隊(duì)，去傾銷整個西南，去收買每一個還在猶豫的土司與村民。”

林乾端起自己的茶杯，輕輕抿了一口，目光深邃而又冰冷。

“用它們，去告訴那些還在黑暗的叢林里，吃著發(fā)霉的芋頭，舔著帶毒的石頭的人……”

雷鳴下意識地，又喝了一大口那甜得令人發(fā)指的紅茶。那股幸福感，再次，將他徹底淹沒。

林乾微笑著，說完了那最后半句話。

“……而跟著‘神農(nóng)’，他們，和他們的子子孫孫，每天，都能，喝上，這么甜的茶?！?

數(shù)日后。

京城東門，塵土飛揚(yáng)。

一支由數(shù)百輛巨大四輪馬車組成的、史無前例的龐大“商隊(duì)”，在雷鳴的親自護(hù)送下，浩浩蕩蕩地，再次開赴西南。

車上，裝載的不再是冰冷的刀槍，也不是笨重的火炮。

而是一種足以，顛覆一個地區(qū)“文明”進(jìn)程的、最甜蜜也最致命的武器。

——鹽，與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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