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做最后的抵抗，即便只是螳臂當(dāng)車。然而，當(dāng)他回頭，看到的卻是他身邊那些最后的親衛(wèi)眼中早已熄滅的戰(zhàn)意。那眼神里沒有同仇敵愾，沒有視死如歸，只有對城外那片鋼鐵森林最原始的恐懼，與對“生”最卑微的渴望。

可汗的咆哮聲在風(fēng)中消散，沒有得到任何回應(yīng)。

他明白了。

他已經(jīng)，連一個愿意陪自己去死的人，都找不到了。

他沒有再看城外的雷鳴，也沒有再看那些讓他心寒的親衛(wèi)。他只是緩緩地，一步一步，走下了城樓，走回了自己的王帳。那背影，在夕陽的余暉下，被拉得很長很長，充滿了英雄末路的孤寂。

王帳之內(nèi)，他揮退了所有人。

他打開了那個塵封已久的箱子，穿上了自己此生最華麗的那套黃金甲胄。甲片冰冷，每一片都曾見證過他的輝煌與殺戮。穿戴的過程極為緩慢，充滿了儀式感，像是在為自己舉行一場盛大的葬禮。

最終，他獨(dú)自一人，提著那壺來自“敵人”的酒，走上了王庭的最高處。

他站在王帳之巔，整個草原的風(fēng)都在為他嗚咽。他能看到城外黑壓壓的大軍，能看到弟弟阿古柏那面象征著新生的蒼鷹戰(zhàn)旗，更能看到遠(yuǎn)處那數(shù)十門如同死神之眼的黑洞洞的炮口。

“阿古柏……我的好弟弟……”他在心中默念，“你贏了。你比我更狠，也更聰明。你找了一個好主子。希望……希望你能帶著我的族人，活下去……”

他緩緩舉起手中的酒壺，對著城外阿古柏的方向，將那壺來自大周的御賜美酒一飲而盡。酒液辛辣，冰冷刺骨，像是飲下了一壺鴆毒，也像是飲下了自己一生的恩怨與榮耀。

“長生天……我來見你了！”

他發(fā)出一聲最后的咆哮，猛地拔出腰間的佩刀。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金色的刀光一閃而過。

一腔滾燙的鮮血噴濺而出，在那身華麗的黃金甲胄之上，染出了一片刺眼的、妖異的猩紅。

隨著舊可汗的尸體轟然倒地，王庭那沉重的、緊閉了數(shù)日的大門，“吱呀”一聲，緩緩地，從內(nèi)向外打開了。

城內(nèi)，所有的瓦剌士兵，都放下了手中的武器。

一場原本可能血流成河的屠城，就此終結(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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