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數(shù)十門黑洞洞的炮口靜靜鎖定王庭之后,一種末日般的死寂便籠罩了這片草原。風(fēng)停了,鳥噤聲了,就連云都仿佛凝固在天上,不敢流淌。
王庭城樓之上,瓦剌舊可汗那雙曾經(jīng)充滿了暴戾與野心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死灰般的絕望。他死死盯著城外緩坡上那片鋼鐵森林,那黑得如同深淵之眼的炮口,正無聲地宣判著他與他整個時代的死刑。
他知道,只要對方那位將軍一聲令下,自己腳下這座經(jīng)營了半生的王庭,連同里面所有不肯屈服的族人,都會在頃刻間化為焦土與肉泥。
然而,預(yù)想中的雷霆并未降臨。
炮兵陣地架設(shè)完畢之后,衛(wèi)疆并沒有下令開炮。他派出了自己的副帥雷鳴,作為使者。
在數(shù)萬雙眼睛的注視下,雷鳴獨自一人,一騎,緩緩行至王庭城下。他沒有攜帶任何武器,身后跟著的,也不是手持刀槍的衛(wèi)兵,而是兩名抬著一口棺材的力士,以及一名捧著一壺酒的侍從。
那是一口上好的柏木棺材,木質(zhì)紋理清晰,漆黑如墨,散發(fā)著一種莊嚴(yán)而又冰冷的氣息。那壺酒盛在鎏金的銀壺之中,一看便知是來自大周宮廷的御賜之物。
雷鳴在城下勒住馬,抬頭仰望著城樓上那個孤零零的身影。他沒有勸降,而是用一種清晰、沉穩(wěn)、足以讓城上城下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的聲音,高聲喊話。
那聲音在空曠的原野上回蕩,每一個字都像一柄重錘,狠狠砸在舊可汗的心上。
“可汗,我家大將軍命我前來,轉(zhuǎn)述幾句話?!?
“你我皆是軍人。軍人,當(dāng)有軍人的死法。這座城,你守不住。但是,你的‘尊嚴(yán)’,我家大將軍,愿意給你留下?!?
雷鳴伸手指了指身后那口黑色的棺材。
“這口棺材,是我大周給你這位曾經(jīng)的‘草原雄鷹’,最后的敬意。我家大將軍說,英雄末路,當(dāng)配一副好棺槨,體面入土?!?
他又指向那壺酒。
“這壺酒,是你作為兄長,與你的弟弟阿古柏王子,最后的‘和解’。恩怨已了,一杯泯之?!?
最后,雷鳴的聲音陡然拔高,那股屬于沙場宿將的鐵血殺氣,瞬間撕裂了所有溫情的偽裝!
“城開,則你一人體面赴死,王庭之內(nèi),雞犬不留血。城不開……這城內(nèi)城外,所有草原兒郎的鮮血,都將因你一人,流盡!”
舊可汗聽著雷鳴的話,目光死死鎖定城下那口為自己準(zhǔn)備的棺材。他喉嚨里發(fā)出一陣咯咯的聲響,最終化作野獸般凄厲的狂笑。那笑聲充滿了不甘、悲涼與一種被徹底碾碎后的瘋狂。
他知道,自己輸了。輸?shù)靡粩⊥康兀B一絲翻盤的可能都沒有。
“傳我將令!”他猛地轉(zhuǎn)身,對著身后那些最后的親衛(wèi)發(fā)出野獸般的咆哮,“隨我出城!死戰(zh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