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皇宮的御道,被狂熱的百姓擠得水泄不通。林乾坐上了那輛最為華麗的、唯有凱旋之帥才有資格乘坐的御賜馬車。車廂內(nèi),熏著頂級的龍涎香,厚重的車簾隔絕了外界山呼海嘯般的聲浪,也隔絕了所有窺探的目光。
這里,是一個絕對安全、也絕對私密的空間。
林乾臉上那副平靜溫和的表情,在車簾落下的瞬間,便已褪得一干二凈。他面無表情地從袖袋中取出那枚小小的蠟丸,指尖的體溫已經(jīng)將其捂得有些溫熱。
他沒有立刻打開,而是靜靜地閉上了眼睛。車輪碾過青石板路,發(fā)出沉悶而又有節(jié)奏的“咯噔”聲,如同他此刻的心跳。
他才離開京城多久?
這些早已該被埋進墳墓里的舊鬼,就又一次,迫不及待地,從那腐朽的棺材里,爬出來了。也好。倒是省得自己,再一個個地,去刨他們的墳了。
他緩緩睜開眼,眼中已是一片不見底的幽深。他用指甲,輕輕切開蠟丸的封口,展開了里面那張用細如蚊足的小楷寫就的密報。
那是黛玉的字跡,每一個字,都帶著一種臨危不亂的沉靜。上面,清晰地,將那場即將到來的“壽宴逼宮”,那場以趙國舅與德貴妃為核心的、最后的陰謀,描繪得清清楚楚。
林乾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冰冷的、近乎殘忍的弧度。
壽宴?鴻門宴?
他林乾,最喜歡的,就是赴這種宴席了。
馬車,緩緩停下。前方,皇宮那巍峨的朱紅宮門,已經(jīng)近在眼前。
林乾將手中的密報,湊到車內(nèi)的小燭臺前,看著那張小小的紙條,在火焰中蜷曲、變黑,最終,化作一撮無聲的灰燼。
當他再次掀開車簾,走下馬車時,臉上,早已重新掛上了那副平靜的、寵辱不驚的微笑。仿佛剛才那嗜血的念頭,從未在他心中出現(xiàn)過。
宮門前,以趙國舅為首的一眾“同僚”,早已等候多時。他們臉上堆滿了熱情的、虛偽的笑容,紛紛上前拱手。
“恭喜林侯爺!賀喜林侯爺!此番東征,為我大周立下不世之功,真乃我輩楷模啊!”趙國舅的聲音洪亮,笑得臉上的肥肉都在顫抖。
林乾拱手還禮,與他們談笑風生,客氣得體,滴水不漏。
“國舅爺謬贊了,林某不過是僥幸。若無諸位大人在京城穩(wěn)定后方,何來前方將士的用命?”
趙國舅等人,看著眼前這個被圣眷與軍功包裹的、年輕得過分的“武夫”,眼中,充滿了毫不掩飾的輕蔑,以及即將手刃仇敵的快意。在他們看來,林乾不過是一介沐猴而冠的幸進之輩,一個頭腦簡單的莽夫。
他們不知道,他們眼中這個溫和無害的“獵物”,正在心中,平靜地計算著。
計算著,今晚,要用哪種方式,來將他們,生吞活剝。
在百官虛偽的“簇擁”之下,林乾緩步,走向了那座燈火輝煌、但也殺機四伏的建極殿。
他的身后,是緩緩關(guān)閉的、厚重無比的宮門。
“轟——”
那沉悶的聲響,仿佛徹底隔絕了兩個世界。一個是榮耀與歡呼的人間,另一個,則是即將上演最后審判的、血腥的舞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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