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兩，第一次?！?

“五千兩，第二次?！?

“五千兩——”

梆！

一聲清脆的、決定命運的落槌聲，在所有人的心臟上狠狠敲了一下。

“成交！”

佐田的身體猛地一軟，幾乎要從椅子上滑下去。巨大的狂喜如同山洪暴發(fā)，瞬間沖垮了他所有的理智。他發(fā)出一聲壓抑的、如同野獸般的嘶吼，眼淚與鼻涕不受控制地流了下來。他用那雙粗糙的手，胡亂地抹著臉，又哭又笑，狀若瘋癲。他成功了。他用那筆獎賞來的一萬兩白銀，第一次，與那些他過去連仰望都不敢的“大人物”同場競價，并且贏了。他完成了自己祖輩數(shù)代人都不敢想象的階級躍遷。

這場拍賣會，徹底變成了一場瘋狂的盛宴。

佐田的成功像一劑最猛烈的催化劑，點燃了所有“東瀛新貴”心中的火焰。他們揮舞著手中的銀票，瘋狂地攫取著那些曾經(jīng)屬于他們主人的財富。

而那些被罰沒了一半家產(chǎn)的舊士紳，也終于被迫加入了這場游戲。為了保住自己家族最后的根基，他們不得不忍著滴血的心痛，拿出另一半家產(chǎn)，參與競拍，試圖買回一些原本就屬于自己的東西。

“西山那片茶園，是我家的祖產(chǎn)！”一名老者淚流滿面，聲音嘶啞地喊出報價，仿佛在用自己的血肉去競價。這無疑是奇恥大辱，他竟要花錢，去買回自己的東西！可是不買，連這最后一點根，都沒了。

林乾……你好狠！你不僅搶了我們的錢，還要誅我們的心！

然而，在這場瓜分狂潮中，真正的主角，是那些來自大周的股東。

以甄家管事為代表的大周資本，以一種無可匹敵的財力，冷靜而又高效地，大肆收購著那些最核心、最優(yōu)質(zhì)的資產(chǎn)。

“佐渡銀礦十年開采權(quán)，起拍價，五萬兩！”

“五萬五千兩。”甄家管事面無表情地舉牌。

“六萬兩！”一名東瀛新貴不甘示弱地跟上。

“十萬兩?！闭缂夜苁律踔翛]有看對方一眼，只是平靜地報出了一個讓全場瞬間死寂的數(shù)字。

最終，銀礦的開采權(quán)、長崎港最核心的三十個泊位的所有權(quán)、城內(nèi)最大的三家綢緞莊……所有能夠為帝國帶來源源不斷財富的戰(zhàn)略性資產(chǎn)，都被大周資本一一收入囊中。

這場拍賣會，如同一臺高效而又殘酷的絞肉機，將長崎地區(qū)舊有的權(quán)力與資產(chǎn)結(jié)構(gòu)徹底粉碎、肢解，然后重新組合。

一個由“大周資本控股、東瀛新貴參股、舊士紳被削弱后依附”組成的，完全親大周的、新的統(tǒng)治階級，在這場金錢的血雨腥風(fēng)中，正式誕生。他們將成為林乾統(tǒng)治東瀛，最忠實的“看門狗”。

交易所的二樓，一扇屏風(fēng)之后。

林乾平靜地看著下方那一張張因為競價成功而狂喜、或者因為失去家產(chǎn)而痛苦扭曲的臉?？諝庵袕浡y票的墨香、人心的欲望和舊時代崩塌時發(fā)出的哀嚎，這一切混雜在一起，形成了一種令人迷醉的、權(quán)力的氣味。

毀滅，是最簡單的。但毀滅之后如何建立，才是真正的藝術(shù)。我需要的，不是一片焦土，而是一座能源源不斷為我產(chǎn)出財富的“牧場”。今天，我為這座牧場挑選了一批新的“牧羊犬”。至于那些舊的“頭狼”……要么變成聽話的狗，要么，就變成狗的晚餐。

他端起手邊的茶盞，輕輕地抿了一口。

茶湯溫潤，一如窗外灑下的、冰冷的月光。仿佛樓下那場正在決定無數(shù)人命運的喧囂，都與他無關(guā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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