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從背后刺向了占領(lǐng)軍。

混亂的廝殺瞬間爆發(fā)。李信的巡邏隊(duì)被這突如其來的背叛打得措手不及，瞬間陷入了重圍。田園牧歌的幻象被撕得粉碎，平日里寧靜的村莊化作了血腥的修羅場。平日里用來耕種的鋤頭，此刻砸碎了士兵的頭盔；用來收割稻禾的鐮刀，此刻劃開了士兵的喉嚨。

王虎的后背，被一桿削尖的竹槍狠狠地、噗嗤一聲貫穿了！

那股冰冷的、撕裂肌肉與內(nèi)臟的劇痛，讓他全身的力氣如同潮水般退去。他手中的刀“當(dāng)啷”一聲掉在地上，眼中充滿了不敢置信。他緩緩地、用盡了最后的力氣回頭。

他看到的不是什么兇神惡煞的亂民。

而是那個(gè)他曾給予善意的、臉上依舊帶著那種“天真無邪”笑容的小女孩阿春。

她正用盡全身的力氣，將那桿比她人還高的竹槍捅得更深。那張櫻花般燦爛的小臉上，因?yàn)闃O致的用力而漲得通紅，眼中卻是一片冰冷的、沒有任何情緒的漠然。那不是仇恨，不是憤怒，而是一種……類似于孩童在玩耍時(shí)，用力將木棍插-入泥土中的、那種純粹的專注。

王虎倒下了。阿春看著他那死不瞑目的、依舊帶著“為什么”的困惑的眼睛，沒有絲毫的情緒波動(dòng)。她只是從王虎的尸體上，拿走了他腰間掛著的、剩下的那半塊麥餅。然后，她轉(zhuǎn)身消失在了混亂的人群中，就像一滴水融入了大海。

李信親眼目睹了這整個(gè)過程。

他看到王虎倒下，看到那個(gè)女孩從容地取走麥餅。那一瞬間，他感覺自己靈魂的某一部分，被硬生生地剜掉了。

在擊退了亂民的圍攻，付出了慘重傷亡后，他腦子里那根名為“理智”與“軍紀(jì)”的弦，被這最殘忍的一幕碾得粉碎。

他拔出了指揮刀。刀鋒上，還沾著溫?zé)岬?、屬于村民的血?

他對著那些被俘的、還在狂熱地念著佛經(jīng)的村民，發(fā)出了那個(gè)違背了林乾最高軍令的、嘶啞的咆哮。

“他們……不是人！他們是魔鬼！”

“傳我命令……封鎖村莊！”

“一個(gè)……不留！”

黃昏。

幸存的陸戰(zhàn)隊(duì)士兵麻木地坐在山田村的廢墟之上。村莊在他們身后燃燒著熊熊大火，將半個(gè)天空都映成了詭異的血紅色。濃煙滾滾，帶著一股燒焦的木頭與血肉混合的惡臭，刺得人眼睛生疼。

李信獨(dú)自一人跪在王虎的尸體前。他將那把沾滿了無辜者鮮血的指揮刀插在地上，雙手掩面，發(fā)出了痛苦的嘶吼。他的肩膀劇烈地聳動(dòng)著，身體因?yàn)闃O致的悲痛與自我憎惡而痙攣。

他的理想，他的人性，他的軍魂，都在今天，被那個(gè)天真無邪的笑容，和那半塊麥餅，徹底埋葬在了這座燃燒的地獄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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