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已不是一句簡單的示好。
這是一份投名狀。
是一份帶著巨大誠意,賭上了整個家族未來的,政治投資。她將選擇權(quán),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交到了定遠(yuǎn)侯府的手上。
整個暖閣,瞬間安靜下來。只剩下窗外,雪落無聲。
黛玉看著面前這個對著自己深深行禮的女子,心中那片明鏡似的湖面,再也無法平靜。
她想起了兄長離京北上之前,在書房與她那番關(guān)于“人情生意”的剖析。她想起了這位寶姐姐,在賈府那潭渾水中,總是能恰到好處地置身事外、左右逢源的玲瓏手段。
她終于明白了。
這位寶姐姐,是這艘即將傾覆的賈家大船上,第一個,也是看得最是清楚的,清醒者。
她這是在自救,也是在為整個薛家,尋找一艘能夠抵御未來驚濤駭浪的、全新的方舟。
而她的兄長林乾,以及他身后的定遠(yuǎn)侯府,便是她選定的那艘船。
這一刻,黛玉的臉上,褪去了所有屬于少女的天真與不諳世事。她那雙總是帶著幾分憂郁的明眸,變得前所未有的清澈與沉靜。
她緩緩起身,親自將薛寶釵扶起。
她的動作很穩(wěn),聲音也很輕,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屬于侯府女主人的分量。
“寶姐姐這番心意,我與兄長,都領(lǐng)了?!?
她沒有說“我代兄長”,而是用了“我與兄長”。一個“與”字,便已表明了她在這定遠(yuǎn)侯府中,無可替代的地位。
“薛家的善意,定遠(yuǎn)侯府,接下了?!?
“姐姐放心,令兄此番抉擇,必不會讓他,也不會讓薛家,失望?!?
短短幾句話,沒有半分討價還價,沒有一絲一毫的虛與委蛇。
這是一份承諾。
是定遠(yuǎn)侯府,對薛家這份沉甸甸的投名狀,所給出的,最是鄭重,也最是肯定的,回音。
薛寶釵看著面前的林黛玉,看著她那雙清澈見底、仿佛能洞穿人心的眼睛,心中那塊懸了許久的巨石,終于,轟然落地。
她知道,自己賭對了。
自今日起,薛家與定遠(yuǎn)侯府的聯(lián)盟,便再也不是那停留在口頭上的虛泛示好。
而是血脈相連、利益捆綁的,同舟共濟(jì)。
“多謝妹妹?!毖氣O再次斂衽一禮,這一次,她的臉上,終于露出了真正意義上的、如釋重負(fù)的笑容。
那笑容,如同一縷陽光,穿透了窗外的風(fēng)雪,也照亮了她與薛家那條,在此刻,終于變得清晰起來的,通往未來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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