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勢?!?
“當我們的船出現(xiàn)在那片海面之上時,當那足以讓數(shù)萬將士飽食三月的米粥香氣飄散在鎮(zhèn)海港上空時,當那份由您親自背書的全新軍功賞罰條例被公之于眾時,這場仗便已經結束了?!?
“我們今日所做的一切,不過是去驗收一份早已注定的戰(zhàn)果罷了。”
他看著太子因他的話而陷入沉思的眼睛,繼續(xù)道:“至于衛(wèi)家,他們并不可悲也不可笑。他們只是一群被困在舊日時光里的可憐人。他們還以為這天下依舊是那個需要靠他們衛(wèi)家的刀才能守住的天下,卻忘了時代變了?!?
“如今的天下,早已是圣上的天下,是您這位儲君的天下。更是……”他的目光落在波光粼粼的廣闊運河之上,“這舟船與商貿的天下。”
太子久久沒有說話,只是在心中反復咀嚼著林乾方才那番話。每一個字都像一粒飽滿的種子,在他的心中生根發(fā)芽。
當他們回到那艘暫時作為駐地的旗艦之上時,一名親衛(wèi)快步自甲板下迎了上來。
“殿下,大人。”他單膝跪地,稟報道,“威遠鏢局北疆分舵總鏢頭雷萬春求見,說有十萬火急之事要面呈林大人?!?
威遠鏢局?太子的眉頭微微一蹙。
林乾卻仿佛并不意外?!白屗M來。”
片刻之后,一名身材魁梧、面容黝黑、下巴留著一叢鋼針般胡須的壯漢龍行虎步地走了進來。他沒有穿尋常鏢師的短打勁裝,而是穿著一身厚重的熊皮襖子,腰間掛著一只被磨得油光發(fā)亮的巨大酒葫蘆。
他一進來便先對著太子行了一個無可挑剔的大禮:“草民雷萬春,叩見太子殿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而后,他才轉身對著林乾深深一抱拳,那姿態(tài)沒有半分諂媚,只有一種江湖人特有的豪爽與敬重?!傲执笕耍粍e經年,風采依舊啊?!?
“雷總鏢頭,”林乾笑了,“你這身子骨倒是比當年更硬朗了?!?
“托大人的福,還死不了?!崩兹f春咧嘴一笑,雪白的牙與黝黑的面容形成了鮮明對比,“大人,時間緊急,客套話雷某便不多說了。”
他的臉色瞬間變得無比凝重。
“我手下的兄弟昨日在城外三十里的‘黑風溝’探查新鏢路時,發(fā)現(xiàn)了一伙行蹤詭秘的匪徒。那伙人約有三四百號,個個手持兵刃,路數(shù)像是軍中退下來的悍卒。他們盤踞在溝中日夜操練,像是在等什么機會。”
“我的人悄悄跟上去,聽到他們議論說碼頭來了朝廷的救命糧,想趁著今夜月黑風高守衛(wèi)松懈之時,去搶一票?!?
“雷某本想直接帶人將這伙不知死活的東西給端了,可又一想此事干系重大,那畢竟是朝廷的皇糧。我威遠鏢局一介草莽,若是擅自行動怕會惹來不必要的麻煩。更何況,”他的目光看了一眼林乾,眼中是絕對的信賴,“這北疆是衛(wèi)家的地盤,可如今您林大人來了?!?
“我們信不過衛(wèi)家,我們只信您?!?
“所以雷某斗膽前來,將此事報予大人。該如何處置,全憑大人一而決!”
那番話說得干凈利落。太子聽得心中暗暗稱奇,沒想到林乾在這看似一無所有的北疆竟還埋著這樣一條忠心耿耿的暗線。
林乾聽完卻依舊是那副波瀾不驚的模樣。他只是抬起頭看了一眼窗外漸漸暗下來的天色。
他笑了。那笑容很淡,卻像一個等了許久的獵人,終于聽到了獵物踏入陷阱的腳步聲。
“來得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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