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句“來得正好”像一?;鹦锹淙敫捎?。
太子眼中幾乎要噴出怒火:“一伙匪徒?好大的膽子!他們敢動皇糧,與謀逆何異!”
“殿下息怒。”雷萬春躬身道,“這伙人來路不明,是否要即刻通報衛(wèi)家派兵清剿?”
“不必?!?
林乾淡淡兩個字比太子的怒火更具分量。他轉(zhuǎn)身看著窗外墨藍(lán)色的海面,夜風(fēng)帶來了冰冷而野性的味道。
他笑了,燭火下的笑容顯得有些莫測。
“雷總鏢頭,你說他們有三四百號人?”
“回大人,只多不少?!崩兹f春沉聲道,“我手下兄弟不會看錯。那伙人殺氣很重,絕非尋常烏合之眾。”
“很好?!绷智c了點頭,那姿態(tài)不像聽聞危機(jī),反倒像棋局終于迎來了關(guān)鍵的后續(xù)。
“殿下,”他看向太子,眼神平靜,“您不是一直想看‘新法’與‘舊規(guī)’有何不同嗎?”
太子一怔,隨即明白了林乾的意思?!跋壬窍搿?
“衛(wèi)家的兵是舊規(guī)?!绷智叩捷泩D前,手指在鎮(zhèn)海港碼頭畫了一個圈,“他們從上到下早已爛透。用他們剿匪無異于請狼看守羊圈,匪剿了多少不知道,皇糧倒要先‘損耗’三成。”
“而我們的人是新法?!彼穆曇舫錆M自信,“我們的兵拿足額軍餉,民夫吃見肉的米粥。他們心中有‘利’,更有對您這位太子最樸素的‘忠’?!?
“今日便讓殿下,也讓那些躲在暗處窺伺的人看一看,這新法究竟鋒不鋒利?!?
“雷總鏢頭?!绷智D(zhuǎn)身,目光如電。
“草民在!”
“你即刻帶上最好的五十名兄弟潛伏至黑風(fēng)溝外圍。不必打草驚蛇,你們的任務(wù)只有一個,堵死那伙匪徒的所有退路!”
“喏!”雷萬春抱拳領(lǐng)命,轉(zhuǎn)身如猛虎下山快步離去。
“雷鳴。”
“末將在!”角落的鐵塔一步踏出,單膝跪地聲如洪鐘。
“你帶麾下五十名京營銳士換上民夫衣裳,混入碼頭的守夜巡邏隊。記住,刀藏在運糧麻袋里。沒有我的信號,你們就是最尋常的看倉民夫?!?
“末將遵命!”
“那我呢?”太子忍不住問道。
林乾笑了。他走到太子身旁,從兵器架上取下一件尋常的鐵制胸甲,親自為太子穿戴整齊。
“殿下,您什么都不用做。”
“您只需與我一同站在這船首,親眼看著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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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時,月黑,風(fēng)高。
鎮(zhèn)海港碼頭一片死寂。幾支巨大火把在海風(fēng)中噼啪爆響,將三艘如同洪荒巨獸的福船映照出明暗不定的詭異陰影。
數(shù)百道鬼魅般的身影借著夜色與陰影掩護(hù),悄無聲息地從荒涼的街道與廢棄的民居中涌出。他們動作迅捷,配合默契,人人黑衣蒙面,手握寒刃,眼中只有軍人麻木的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