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煜看著他,目光深沉,仿佛在衡量他話語中的真假。少年臉色蒼白如紙,身體單薄得似乎一陣風(fēng)就能吹倒,眼神里充滿了符合他年齡和處境的驚懼慌亂,但那眼底深處,卻又似乎藏著一絲極其頑強的、不肯熄滅的求生火光。
這種矛盾,很有趣。
許久,蕭煜才緩緩開口,聲音聽不出情緒:“久病成醫(yī)?倒是巧得很。”
他并未完全相信,但也未再深究,轉(zhuǎn)而道:“既如此,眼下疫病,依你‘書中所見’,該如何‘拖延’?”
蘇澈心中稍定,知道第一關(guān)暫時過了。他謹(jǐn)慎地回答:“首要仍是嚴(yán)格隔離。將已發(fā)病者移至下風(fēng)口遠(yuǎn)處單獨安置,專人看管,接觸者需嚴(yán)密觀察。其二,清潔水源,食物務(wù)必煮熟,處理穢物需掩埋或焚燒。其三,所有人需用皂角或草木灰頻繁洗手,盡可能以布蒙面……雖不能完全阻隔,或有些許用處。”
他頓了頓,補充道:“罪民……罪民或可嘗試辨認(rèn)附近是否有能清熱消炎的草藥,如金銀花、黃芩、板藍根之類,煎水讓未病者飲用,或能稍稍增強抗力,但于已病者……恐效力有限?!?
他說得極其保守,每一步都盡量引用這個時代可能存在的做法。
蕭煜聽完,未置可否,目光轉(zhuǎn)向秦風(fēng):“都記下了?”
秦風(fēng)躬身:“屬下明白?!?
“按他說的去辦??刂屏鞣戈犖?,不得引起更大騷亂。所需物資,從軍中調(diào)配部分?!笔掛舷铝罡纱嗬?。
“是!”秦風(fēng)領(lǐng)命,快步走出營帳。
帳內(nèi)又只剩下兩人。
蕭煜重新拿起文書,似乎不再打算理會蘇澈。
蘇澈跪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鐵鐐冰冷沉重,膝蓋也開始刺疼。
就在他幾乎支撐不住時,蕭煜的聲音再次響起,依舊沒有抬頭:
“蘇澈?!?
“罪民在。”
“你的命,暫且寄下。好生‘拖延’?!彼Z氣平淡,仿佛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若有用,或許能活。若無用……”
話語未盡,其中的寒意卻讓蘇澈瞬間如墜冰窟。
這不是恩典,這是一場冰冷的交易。用他所謂的“醫(yī)術(shù)”,換取短暫存活的機會。成功了,或許能多活幾日;失敗了,結(jié)局可想而知。
“罪民……必定竭盡全力?!碧K澈啞聲應(yīng)道,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帶他回去?!笔掛蠐]了揮手,仿佛驅(qū)趕一只蚊蠅。
一名親兵進來,示意蘇澈起身。
蘇澈艱難地站起,拖著腳鐐,一步步退出溫暖的營帳,重新踏入外面的寒風(fēng)之中。
帳簾落下的瞬間,他回頭看了一眼。
那位王爺依舊坐在燈下,側(cè)臉冷硬,仿佛剛才那場決定他生死的對話,從未發(fā)生過。
巨大的階層落差和命運被輕易拿捏的無力感,如同冰水般澆透全身。
但他握緊了藏在袖中的、微微顫抖的手。
至少,他爭取到了時間。
至少,他知道了自己在這場生死棋局中,暫時還有一顆棋子可用的價值。
接下來的路,他必須走得更加小心,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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