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逾白哥哥,我們現(xiàn)在該怎么辦?那江寧晚她就要嫁給寧國公世子了。”她的聲音帶著哭腔,軟糯又委屈,像一只無家可歸的貓。
若是往日,林逾白聽到這種聲音,只會覺得心疼,恨不得將人攬入懷中好好安撫。
可今天,這聲音鉆進他耳朵里,只像是惱人的蚊蠅,嗡嗡作響。
他沒有看她,視線落在桌上那只缺了個口的茶杯上。劣質(zhì)的陶土,粗糙的杯沿,就像他此刻的處境,上不得臺面。
“我知道?!彼麖难揽p里擠出三個字,聲音干澀。
知道?他怎么能不知道!
整個京城都傳遍了!
皇商之女江寧晚,不知用了什么狐媚手段,竟讓病秧子世子謝景淵當(dāng)朝請旨賜婚!一個商賈之女,轉(zhuǎn)眼就要成郡主,要當(dāng)國公府未來的主母了!
而他林逾白,一個天子門生,前途無量的探花郎,卻成了全京城的笑話。被退婚不說,還落了個品行不端的名聲。
一想到江寧晚在江府門前那雙冰冷決絕的眼睛,一想到她用那種他從未見過的、帶著憐憫和嘲諷的語氣說出的那番話,他的心就像被一只無形的手攥住,又疼又怒。
他本該是人中龍鳳,江寧晚是他向上攀爬的最好階梯??涩F(xiàn)在,梯子被人抽走了,他狠狠地摔了下來,摔得一身泥。
“可是逾白哥哥,我我們的事”蘇憐兒怯生生地挪了過來,纖細的手指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他的衣袖,“再過些時日,我的肚子就藏不住了?!?
那輕柔的觸碰,此刻卻像烙鐵一樣燙人。
林逾白猛地一甩袖子,蘇憐兒被他帶得一個趔趄,驚呼一聲,險些摔倒。
“別催了!”他終于壓不住心底的煩躁,低吼出聲。
蘇憐兒被他兇狠的樣子嚇得臉色煞白,眼淚大顆大顆地滾落下來,“逾白哥哥,你你兇我”
看著她梨花帶雨的模樣,林逾白心中沒有半分憐惜,反而涌上一股更強烈的厭惡。
就是這個女人!如果不是為了安撫她,他怎么會落下把柄在江寧晚手里?如果不是她總是哭哭啼啼,他又怎會心煩意亂,在江家失了分寸?
他深吸一口氣,強行把那句“哭什么哭,就知道哭”咽了回去。
現(xiàn)在,他還不能和蘇憐兒翻臉。秦大人那邊,還需要一個“癡情”的名聲來挽回一二。
他緩和了語氣,伸手扶住她,聲音卻沒什么溫度:“憐兒,我不是兇你。我只是心煩。江家如今攀上了寧國公府,我前途受阻,我們要從長計議?!?
他心里想的卻是,這個孩子,來得真不是時候。一個拖油瓶,只會阻礙他另尋高枝。
蘇憐兒還以為他是為了兩人的未來發(fā)愁,頓時又心疼起來,反手握住他的手,柔聲說:“逾白哥哥,你別急。只要我們在一起,苦一點也沒關(guān)系。等風(fēng)頭過了,你總能再起來的?!?
再起來?
林逾白在心中冷笑。靠什么起來?靠他這個除了會念幾句酸詩,一無所有的窮書生?
他看著蘇憐兒那張柔弱順從的臉,第一次覺得那么礙眼。她什么都給不了他,只會像藤蔓一樣纏著他,吸他的血,拖著他往下沉。
而江寧晚
他腦中不受控制地浮現(xiàn)出那個女人的身影。她站在那,冷靜、果決,甚至帶著一絲他看不懂的狠戾。她輕易就攪動了風(fēng)云,讓寧國公世子那樣的天之驕子為她折腰。
那樣的女人,才配得上他林逾白!
悔恨像毒蛇一樣啃噬著他的心。他不該的,他不該為了一個蘇憐兒,就放棄了唾手可得的錦繡前程。
他敷衍地拍了拍蘇憐兒的手,抽了回來:“我還有事要去拜會老師,你且先安生待著?!?
說完,他便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仿佛身后是什么臟東西,多待一刻都讓他無法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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