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長睫毛低垂,襯得臉龐越發(fā)小巧白皙。
一道影子映在入門處,駐足良久。
楚悠感受到持續(xù)凝視的目光,回頭望去。
修長身影逆光站在門口,整個人浸在陰影里,不不語,像道游蕩的幽魂。
對上那道視線,她后背發(fā)麻。
從那天之后,她沒做過噩夢。之前為了激他,把自己搭進去的教訓(xùn)歷歷在目,她大幅減少了故意撩撥的頻率。
兩人間的肢體接觸少了許多。
然后,楚悠就經(jīng)常會感受到這樣的視線。
“你站在那-->>做什么……”
玄離凝視著她。
那是青灰天光里,唯一鮮亮的色彩。
“芙蓉酥做好了。”他緩步走來,神情已恢復(fù)平常,“配壺茶吃?”
楚悠順勢點頭。
玄離將兩碟芙蓉酥放在矮榻的小方桌上,轉(zhuǎn)身去泡茶。
茶香很快漫開。
楚悠一邊吃芙蓉酥,一邊盯著話本走神。
似乎是因為她不答應(yīng)成婚,玄離給她的感覺越來越古怪。
他表面上看起來平和,披著俊秀書生的皮,說話辦事溫柔和煦,但總在她沒察覺時,靜靜盯著她看。
目光猶如實質(zhì),令人想起潮濕陰暗的梅雨季。
“在想什么?”溫和聲音在身側(cè)響起。
楚悠驀然回神,面前遞來了一杯茶,握盞的手指骨分明。
“在想這雨什么時候停。”她托住茶盞底部接過。
握盞的手不松,她一時沒拿動。
“雨停后,想做什么?”
手指互相觸碰,楚悠的指尖被輕輕摩挲了一下,握著茶盞的手終于松開。
溫?zé)嵊|感黏在皮膚上,她指尖發(fā)麻,若無其事喝了一口,“當(dāng)然是上山打獵?!?
玄離盯著她有一瞬輕顫的睫毛上,不曾說什么,只搬開小方桌,在她身旁落座。
新置的矮榻和塌了的那張一樣大,多了一個人瞬間變得擁擠,桃色裙衫的下擺順著矮榻垂落,與素白長袍緊貼。
他一手撐在楚悠身側(cè),傾身靠近,垂眼掃過她手中的志怪故事集,“這本好看嗎?”
溫?zé)釟庀㈦x得很近。
“還行,打發(fā)時間。”楚悠下意識往旁邊挪了些許,恰好撞上他撐在身側(cè)的手臂。
玄離順勢收緊,攬住纖瘦腰肢,下頜抵住她的發(fā)頂,“閑來無事,一起看?!?
楚悠幾乎陷入玄離懷里,溫?zé)釟庀⒎鬟^發(fā)頂,又癢又麻。
嘗試掙了一下,沒掙開。他的動作看似溫柔,實則一寸不讓。
直覺告訴她,最好不要再動。
楚悠微微吸了一口氣,心不在焉翻頁。
鎮(zhèn)上的雨連綿持續(xù),滴滴答答,潮濕雨氣順著窗飄入。
背后的身軀溫?zé)?,像靠枕般安靜,不動,也不開口,只是這樣摟著她。
他的視線存在感鮮明,不知是在看她,還是看書。
楚悠隨便掃了幾眼,又翻過一頁。
“這個故事有趣?!毙揲L手指忽的按住要翻過的那頁,指尖輕點其中一則志怪故事。
楚悠順著看去,是一則關(guān)于蛇的故事。
一個采藥女入山采藥,下山時霧氣濃郁,歸去的路離奇消失了。在山里彷徨一夜,忽有白衣郎君從云霧中走來,自稱是住在山里的人,將她帶回竹林小屋。兩人朝夕相處,互生情愫后結(jié)為夫妻。
某夜,采藥女夜半醒來,發(fā)現(xiàn)她熟睡的丈夫,映在墻上的影子是一條大蛇。她大吃一驚,想起古書里的記載,用銀簪刺穿他的七寸,郎君化作白色巨蟒,不一會就僵硬冰冷,死去了。
就在他死后,山中霧氣悄然散去,采藥女重新找到了下山回家的路。跌跌撞撞回到家時,她發(fā)現(xiàn)丈夫送的白色手帕還在,里面包裹著一片冰冷蛇鱗,此后每夜夢中都有巨蟒纏身。
這則故事看得她心里有點發(fā)毛,不明白有趣在哪。
抱了許久,她身上出了點薄汗,耐心終于耗盡,“困了,我去睡會。”
橫在腰間的手臂不動,反而收緊少許。
玄離垂眼看她急于離開的動作,不明白問題出在哪。
他不愿戳破這層搖搖欲墜的假象,便是因為明白一旦戳破,連日常相處都不可能有。
可最近,楚悠對戲耍他失去興趣了,也不喜歡他的觸碰。
她又想離開。
只要一想到這點,百年間的倉皇苦尋和所受煎熬不斷啃食心臟,催促他做出更瘋狂的舉動。
先前她笑晏晏的模樣,以及主動的觸碰,似包裹蜜糖的砒霜,令他沉淪上癮。
現(xiàn)在白日避著,也不許夜里同住。
玄離陰森盯著那則故事,恨不得也變成巨蟒將她完全纏起來。
腰間的手臂越收越緊,楚悠忍不住推了一把,“李宣!”
“……”
這個名字多少拉回一點他的理智。
玄離竭力壓下陰暗翻涌的念頭,緩慢松開手臂,面上已看不出異常:“我去做晚飯,想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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