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衣迤地,金流蘇隨行走小幅度晃動。
身前身后都簇?fù)碇耍瑔顓认矐c高昂,孩子們嬉笑祝福。
長袖遮住兩只交握的手,楚悠悄悄捏了一下他的掌心。
玄離目不斜視,捏住她作亂的手指,擠入指縫十指相扣,一點(diǎn)縫隙也不剩。
兩只手緊密相貼,溫度互相傳遞。
聽著熱鬧喧囂,楚悠也握住了他,心從恍惚不定變得安寧。
村中央的古槐樹掛滿紅綢。
樹前擺了供桌,供奉三牲。
兩人都沒有高堂,便對著天地拜。
三拜之前,楚悠從手環(huán)里取出一條精致項(xiàng)鏈,分開吊墜,里面是一張小小的合照。
一家四口正對鏡頭,照片里的她與妹妹面容稚嫩,父母一左一右摟著她們。
項(xiàng)鏈擺在了供桌正中。
村長站在前方,笑得滿臉褶子,高聲唱禮。
“一拜天地——”
兩道殷紅身影同時躬身。
“二拜高堂——”
兩人轉(zhuǎn)向供桌,再次躬身。
“夫妻對拜——”
楚悠轉(zhuǎn)過身,面對玄離。他垂眸看她,幽深眼眸里映著暮光與一身紅衣的她。
風(fēng)停滯了一瞬。
她的心臟咚咚狠跳幾下,低下頭,認(rèn)真拜了下去。
玄離薄唇微抿,鬢角滲出細(xì)密汗珠,神情平靜隨楚悠一同拜下。
兩人額頭幾乎相觸。
“禮成!”
村民們歡呼起來,簇?fù)碇氯巳胂?。院子太小,里面擺了幾桌,剩下的都擺在門外,總共擺了十來桌。
村里男女老少都來了,酒菜流水般端上,喧鬧聲響徹將暗的天色。
楚悠被趙嬸子們灌了幾杯自釀的米酒,臉頰泛紅,眼眸浸滿笑應(yīng)酬著。
玄離站在她身旁,話依舊不多,但誰來敬酒,他都平靜飲完。
男人們摩拳擦掌,叫嚷著要喝倒新郎。
幾輪下去,趴的趴,倒的倒。
夜色漸深,眾人才互相攙扶散去。
趙嬸子帶著幾個婦人幫忙收拾了殘局,又說了幾句洞房夜的吉利話,這才笑著離開。
小院安靜下來,紅燈籠映得四處亮堂堂,格外喜慶。
玄離進(jìn)了灶房,楚悠不知道他要弄什么,回到正屋往桌案上一趴,累得不想起來。
這比上山打獵累多了!
大黃也累的夠嗆,躺在她腳邊吐舌頭。
趴了好一會,迷迷糊糊快睡著時,頭上壓住的重量一輕,金冠放在一旁,流蘇鋪散。
金釵被逐一卸去,最后一支取下,烏發(fā)流水般散開。
楚悠的腦袋瞬間輕了好幾斤。
“你去做什么了?”她睡眼惺忪起來,臉龐被衣褶壓了幾道印子。
玄離垂眼看她。
白皙臉龐敷了粉,雙頰緋紅,分不清是胭脂還是醉意,幾道紅印惹眼,可憐又可愛。
他輕撫楚悠的臉,“煮了面,吃完去沐浴。”
桌上擺了碗陽春面,臥了個蛋,點(diǎn)綴翠綠蔥花。
楚悠仰起頭,笑得眼睛彎起:“玄離,你真好。”
喜宴的菜都是大魚大肉,又油膩,她忙于應(yīng)酬沒吃幾口,肚子正咕咕叫呢。
陽春面清淡解膩,面湯放了小蝦干,入口鮮香。
正吃著,窗外傳來幾聲似鳥非鳥的啼叫,短促奇特,不像尋常山雀。
玄離眸光微動,平靜道:“我出去一下?!?
楚悠吃面的動作一頓。成婚當(dāng)夜,他要出去?
但她沒多問,低頭又吃了一口,點(diǎn)點(diǎn)頭:“好,早點(diǎn)回來?!?
屋內(nèi)靜了一瞬,玄離應(yīng)了一聲。
紅衣身影起身離去,融入門外的夜色中,仿佛從未存在過。
*
溪石村外矮山坡。
玄離無聲出現(xiàn),看矮坡上蹲了個高大男子。
那人生了一雙桃花眼,穿得鮮艷,一頭紅卷發(fā)編成小辮,胸前掛滿銀飾。
他啼鳴幾聲,見沒有回應(yīng),撓撓頭嘀咕幾句,又開始叫喚。
“伏宿。”
啼鳴聲一止,伏宿轉(zhuǎn)過身,看見那一身喜服,震驚道:“尊、尊上?”
玄離冷冰冰道:“你來做什么?”
“哇尊上這話好讓魔傷心。”伏宿滿目悲傷,“屬下找了您許久,連喜酒都沒喝上一口……”
玄離不語,掌心托著一團(tuán)紫焰。
他立刻停止犯賤,正色道:“魔淵有要事請尊上定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