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釋倒不強迫他,他不打算起身,白釋便由他去了,道:“某些方面來說,有一些確實是事實,我不知從何處開始解釋,也不欲解釋。”
蘇譯倏忽之間卻是笑了,“我不清楚師祖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弟子告訴你這些,也并非是強人所難的問詢,實話說,不管是轉(zhuǎn)罪陣還是先魔帝,還是耀府與我都毫無關(guān)系,弟子只是希望師祖能對如今的仙門和魔界有所了解,知道自己的處境,能夠多些防備與警戒。師祖知不知道,這些天,我若想對你不利,早不知道得逞了多少次了”他在白釋抽回手之前,反手就掐住了他的手腕,竟似不悅地抬頭問:“你對我就這般不設(shè)防嗎?還是說,換任何一個人只要能叫你一聲師祖,你就能這般全然信任”
蘇譯指尖的力道并不重,白釋稍用力便縮回了袖中,道:“我猜測到你有目的”
“既己猜測到,為何還信我,我剛給你所看,對你所說,亦可能也有假。”
白釋道:“我知道,但我想作為人,即使想修道成神,目的也不是為了對所有事情都洞察明晰了如指掌,那并非我所求?!彼溃骸澳憧梢詫ξ也焕惝?dāng)是我的劫,我認(rèn)了?!?
蘇譯的手心幾乎要掐出鮮血來,才勉強維持面上的無恙,“如果師祖全然信任的人,欺你騙你傷害你,你也認(rèn)嗎?”
白釋道:“認(rèn),那是他的錯,并非我有錯?!?
“可……”蘇譯啞聲再次問,“可那個人若利用你的信任傷害你在乎的人呢師祖也能認(rèn)也能毫無所謂”
白釋想了很-->>久,道:“即使如此,信任本身也當(dāng)無罪?!?
“不是這樣?!碧K譯急聲道:“不是任何事情都是除了對就是錯,不是這樣分明的?!?
“我知道?!卑揍寕?cè)身,轉(zhuǎn)過了視線道:“我不愿揣度懷疑,這僅僅是我的處事準(zhǔn)則,任何人都可以有自己不同的準(zhǔn)則,起來吧?!?
白釋的語氣平靜冷淡,蘇譯緩了一口氣道:“師祖是不是對弟子蠻失望”
蘇譯站起后,便需要白釋仰頭才能看到他臉上的表情變化,兩人之間氣氛逐漸凝重詭異,白釋抬了一下手,并沒有觸到蘇譯,便收了回去,略微茫然道:“你為什么會這樣覺得”
“與師祖相對,弟子似乎做什么,都會落于世俗?!碧K譯的心上像壓了一團(tuán)棉花,不沉重卻也憋悶至極,他糾結(jié)折磨了那么多天,才說服自己不該對一個幫助過自己那么多次,甚至是自己師祖的人有欺騙和隱瞞,他今日幾乎把話全部說開了,白釋不論有怎樣的態(tài)度,他都能接受,但絕對不該是這樣。
白釋道:“你覺得我的處事便對嗎”
蘇譯愕然半刻,才搖頭否認(rèn),不論如何他都無法接受對任何人都毫無芥蒂的全然信任。
“既如此我有什么立場對你失望,我只是對于很多事情辨不清楚,便走向了另一個極端。”
“我明白了師祖。”
“你不需要明白?!卑揍屢娞K譯就打算轉(zhuǎn)身離開,近乎焦急開口,“蘇譯,我的話不是金規(guī)玉律,你沒有必要接受明白?!?
蘇譯頓住了步子,他花了些時間平復(fù)好凌亂的心緒才重新返回到了座位上,認(rèn)真道:“師祖,弟子走到至今,自有我的認(rèn)知和堅持,但亦深知信任要比不信更需要勇氣,你所說弟子并不覺得哪里不對,但我因畏懼怯懦,也確實做不到?!?
白釋嘆了口氣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從來沒有覺得畏懼怯懦或顧忌猜測有什么不妥,甚至從某一方面來講它們不僅是人之常情,也彌足珍貴?!?
“帝尊這樣覺得”
白釋輕輕頷首。
蘇譯道:“看來弟子自認(rèn)這些天來對師祖有些了解,卻原來還是誤解偏多?!?
白釋疑惑道:“什么誤解”
蘇譯道:“弟子以為師祖待后輩應(yīng)當(dāng)嚴(yán)苛,品性規(guī)矩稍有差池,不惹你生氣也當(dāng)令你失望?!?
“不會。”白釋道。
蘇譯低頭輕笑出聲,“弟子忘記了,師祖其實對師父說過,于后輩并無期待,怎樣都算好。”
白釋似乎是有些窘迫,“是這樣,但不是這個意思……”
“弟子這次明白師祖的意思?!?
不知什么時候開始,外面下起了瓢潑大雨,伴著轟鳴的雷聲,裹著雨滴的狂風(fēng)吹開了窗戶,風(fēng)雨全部灌進(jìn)了屋內(nèi)。
“師祖,我去關(guān)一下窗?!碧K譯還沒有走到窗前,地面突然開始震顫,白釋手邊的杯盞被震下了地面,摔得粉碎,白釋臉色已變,抬頭問蘇譯,“怎么了”
明明正當(dāng)中午,窗外卻烏云壓頂,昏黑一片,只有偶爾的閃電在濃厚的黑云間閃出一剎光亮,極遠(yuǎn)的天際隱隱約約出現(xiàn)了一條黑線,迅速向前推進(jìn)吞噬,海水像被什么東西追趕著,全部倒灌向了神女島。
蘇譯口齒間聲音都有點咬不穩(wěn),“海嘯!”
客棧內(nèi)傳出急切呼嚎的奔逃聲,腳步凌亂密集,互相推搡撞倒,混亂一片。
蘇譯快速旋身到白釋跟前,把剛剛自己僅一眼看到的場景告訴他,“除了海嘯外,伴隨海水涌進(jìn)島的還有海妖,他們藏身在水中,隨浪潮伺機而動?!?
如果說只是海嘯,如果善水運氣好或許還有一線生機,但若海中還藏匿著大數(shù)量的兇殘海妖,恐對任何人而都將是十死無生。
白釋已經(jīng)祭出了奉天劍,奪目的金劍浮在白釋身側(cè),他起身走到窗前,舉目遙望。
高可百丈的巨大浪頭,宛如龐大妖獸,遮天蔽日,完全籠罩在神女島上空,隨時會撲涌而下,將整個島嶼吞吃入腹。
浪頭之下人們無妄奔逃,跌倒被海水吞沒,或被突然出現(xiàn)的海妖拖拽進(jìn)水,瞬間只剩下一點血紅。
白釋低聲開口,“去?!?
奉天劍瞬間奪窗而出,飛至天幕的過程中劍身緩緩增大,足與那百丈浪頭一般長度,似是島嶼之外有神兄唇#.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