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銘想到陳棲樂躺在床上,那雙亮盈盈的小狗似的眼睛,期待地看著他,然后湊過來,親吻他。徐銘想到陳棲樂的吻,就知道,他這輩子都被陳棲樂拿捏住了。哪怕陳棲樂不愛他,哪怕陳棲樂只是施舍他一個眼神,徐銘都會陷進去。
“陳棲樂那樣的?!毙煦懻f。
陳子淮沒懂徐銘的意思。他嚼了幾口米飯,又喝了兩口可樂,等到面前大馬路上的小轎車都開過去三輛了,陳子淮才后知后覺徐銘的意思。徐銘喜歡陳棲樂那樣的。
“你是同志???”陳子淮問。
徐銘說:“大概吧。我也不怎么懂這個?!?
陳子淮說:“那我現在問你,你每一次晚上來感覺了,腦子里第一個想的人是誰?”
徐銘關于陳棲樂的夢有太多了,每一個夢都是無法說的禁忌,每一個夢如果徐銘對陳棲樂說出口,都會招來陳棲樂一句“徐銘你怎么這么惡心”。
“還是他吧。”徐銘認命地說。
他想到陳棲樂的吻,想到陳棲樂在他懷里的囈語,想到陳棲樂對他說徐銘你好煩的語氣,徐銘的心被陳棲樂填滿了。
徐銘說:“一直都是他?!?
陳子淮抹了抹鼻子,沒有很大聲地說出徐銘的秘密,他小聲說:“難怪陳棲樂以前總說你惡心。徐銘,你真的有一點不對勁?!?
徐銘埋頭繼續(xù)吃飯,像是這次買的盒飯真的很好吃一樣。陳子淮想,徐銘這么多年一直單身,究其根本,是徐銘這個人早就中了名叫陳棲樂的毒。徐銘,沒救了。
周五的下午,陳棲樂來城里買書。陳棲樂最常去的一家書店是文軒書店,就在一家連鎖服飾品牌店的二樓。徐銘家的超市就在附近。這家書店,以前陳棲樂經常來,并且陳棲樂經常在這里遇到同樣來買書的徐銘。
陳棲樂買完書結賬,要走時,朝以前徐銘常常待的角落看了一眼。從這個位置,可以發(fā)現,徐銘以前常常站的那個書架,一眼就能看到書店的入口。
陳棲樂想,或許徐銘以前每次裝作來巧合遇見他,都不是出于巧合。
陳棲樂買完書,繞路到家樂樂超市。徐銘露著膀子,身上滿是灰塵。路燈剛亮起來,整條街像是布滿金色河水的河流,人類在里面緩緩地流動,車子是水面跑得很快的水蜘蛛。
陳棲樂站在徐銘旁邊,沒有很想開口講話的樣子。徐銘也只看了他一眼,便拿著礦泉水喝起來。晚風把徐銘身上的汗味和油漆味吹向陳棲樂。陳棲樂背著一個斜肩背包,低頭拿著手機,在給徐銘的qq發(fā)消息。
陳棲樂:你是不是生氣了?
徐銘轉頭,奇怪地看著陳棲樂。沒有來得及喝掉的礦泉水,從徐銘的嘴角流到徐銘的下巴和喉結上,徐銘用手背隨手擦了一下。徐銘光著膀子,手臂上都是肌肉。陳棲樂兩眼空空,根本不看徐銘的肌肉。
徐銘的qq響了。徐銘把手機拿出來,看了一眼,又把手機關了。陳棲樂又低頭發(fā)qq。
陳棲樂:你不回我的消息。你看見了我的消息也不回。徐銘,你有沒有覺得,你這樣做,有一點不禮貌。
徐銘這次連手機都不看了,直接當著陳棲樂的面,把手機關機。
陳棲樂不吭聲。
徐銘說:“我在你面前,你有什么話不能當著我的面直接問我?”
陳棲樂遲鈍得像是一只蝸牛。他說:“徐銘,你是不是生氣了?”
徐銘注視著他,也像是在注視一只害怕鹽、害怕太陽,且背負著沉重軀殼的蝸牛:“沒有?!?
“你在撒謊。”
“我不會對你撒謊。”
陳棲樂后退一步,徐銘就向他靠近一步。徐銘認為,他跟陳棲樂就像是月球和地球,他圍繞著陳棲樂轉,自己黑暗的那一面就像是潮汐鎖定一樣,無法給陳棲樂看見。
“那你為什么不再回我的消息,不再找我。我想不到除了那天我不小心親了你外,我還做別的什么讓你不喜歡的事情?!?
徐銘注視著陳棲樂的眼睛。路燈橘子色的燈光,在陳棲樂的眼睛里勾勒出不開心的徐銘的模樣。
徐銘說:“如果我說我沒有生氣,而是因為太開心了,所以不知道我該怎么面對你了。你會怎么想我?會躲著我?還是跑回京北去?還是繼續(xù)討厭我?”
陳棲樂的手腕被徐銘牢牢地鎖住。手腕生疼。徐銘像是一頭倔強的牛一樣,陳棲樂有一點怕他。
徐銘湊過來,嘴唇在陳棲樂的嘴唇上方。這條街,現在已經沒有什么人。家樂樂超-->>市左右兩邊的店面都關了。超市里面還亮著燈,裝修工人已經下班,但是陳子淮還在里面幫忙。機器切割木板的聲音傳來。陳棲樂往后退了一步,徐銘的手掌落在陳棲樂的腰上。
徐銘還要更進一步,陳棲樂雙手捂住徐銘的嘴巴和鼻子。陳棲樂眉心微微地擰著,不太高興地說:“徐銘,你讓我有一點煩躁?!?
徐銘笑了,他松開陳棲樂,自己一個人轉頭蹲在馬路邊,點了一根煙,夾在手里。晚風吹來,把香煙裊裊的煙霧,吹向陳棲樂。橘子燈一樣小小的香煙頭,隨著徐銘的呼吸,一閃一閃的。
徐銘這一次,沒有讓陳棲樂不要說他煩人之類的話,也沒有對陳棲樂道歉。只是自己一個人,蹲在路邊,嘆氣,抽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