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就算忘帶了房卡,手機總不能也忘帶了吧?
哪怕都忘帶了,
他哥也可以去前臺說明情況再拿一張房卡。
然而他因著剛睡醒腦子混沌再加上方才的心猿意馬,一時竟沒能察覺出什么。
后來無數(shù)次他都在想,如果那天他沒有打開那扇房門,如果那天他能夠冷靜下來,
是不是他和他哥之間就不會落得這種結(jié)局。
然而這個世界上從來沒有如果,他們的結(jié)局或許從一開始就注定了。
他扶著腰一-->>瘸一拐地走到門邊打開了房門,“哥”這個音節(jié)尚未出口,便眼前一晃,脆響伴隨著風聲率先在耳朵深處炸開,震得他鼓膜發(fā)疼。
灼熱的刺痛迅速蔓延至了整張左臉,口腔里都彌漫上了鐵銹味。
他尚處在發(fā)懵的狀態(tài),僵硬地扭動被打得偏過頭去的腦袋,視線中陳紅麗那雙赤紅的眸子正死死地盯著自己,眼底翻涌著滔天的恨意,脖子上青筋暴起,胸膛劇烈起伏。
盡管陳紅麗也時常沖他發(fā)火,但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對方如此震怒的模樣,就好似眼前這人不是自己的親生兒子,而是什么殺父仇人似的。
艾小草被她的眼神嚇住了,登時大腦一片空白,張了張嘴,機械地喚了聲:“媽……”
下一秒,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靜音,只余下耳道深處的嗡鳴。
許生在距離酒店步行二十分鐘左右的湯包店給艾小草買了他最喜歡吃的湯包,想起艾小草每次看到湯包兩眼放光的模樣,就忍不住抿了抿唇,臉頰上的酒窩若隱若現(xiàn)。
“呦,今兒又這么早來啊?”
湯包老板眼熟許生,招呼了聲。
“嗯,還是老樣子,打包?!?
老板應了聲,等湯包蒸熟的時間,跟許生嘮起了家常。
“聽說高考成績下來了,怎么樣?打算填哪兒的志愿?”
以前許生來的時候老板跟他聊過幾句,知道他是高三生,平日里都住校,只有周末才能出來透透氣。
“挺好的,打算去首都,我弟弟也跟我一塊兒去。”
老板聞嘴角一咧:“喲,那敢情好啊,兄弟倆一塊兒也能有個照應,恭喜了?!?
許生提了下唇角,禮貌地道了聲謝。
提著湯包回酒店的路上,許生腳下生風,生怕湯包冷了就不好吃了,路過藥店時他腳下猛得一頓,回想起昨晚的情形耳尖瞬間泛紅。
等他從藥店出來后,一路近乎小跑跑回了酒店。
明明才分開不過一會兒的功夫,他就迫切地想再次抱抱對方,親親對方,好似怎么都不夠似的。
想到一打開門就能看到床上鼓起的那一小團,心底頓時仿佛被塞滿了棉花似的,格外柔軟,腳下的步伐也越邁越大。
打開門的瞬間,房間內(nèi)依舊和他走之前一樣沒有開燈,寂靜無聲。
他以為艾小草還沒醒,輕手輕腳地走到床邊。
手腕上的紅繩驟然斷裂,隨著裝著湯包和藥的袋子齊齊落在了腳邊。
火車站人群嘈雜,艾小草垂著腦袋,出神地盯著地面,入夏的季節(jié)卻是穿著高領(lǐng),在一眾短袖里顯得鶴立雞群。
來往的人群里偶爾傳來怪異的視線,但很快便又調(diào)轉(zhuǎn)開,來趕車的人都步履匆匆,沒有人會去真的在意坐在長椅上穿著有些奇怪的少年。
盡管口罩罩在臉上悶得他透不過氣,但他依舊無動于衷,像尊石像般坐在那里一動不動。
直到紅色的鞋尖出現(xiàn)在視線中,他才眨了眨干澀的眼睛,緩緩仰頭看向冷著一張臉的陳紅麗。
“媽……”
“閉嘴!別叫我媽!”
陳紅麗呵斥完對上那雙通紅的眼圈,心里剛軟了一瞬又想起她在酒店看到的場景,那一絲心軟瞬間煙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憤怒、失望以及厭惡。
胃里翻騰起的惡心被她硬生生給壓了下去,她呼出口氣竭力克制著自己想要發(fā)作的情緒,冷聲道:“走了?!?
說完也不去看他,轉(zhuǎn)身向前走去。
艾小草垂下眼簾,想要起身手腳卻是不受控制地發(fā)軟,眼前一陣發(fā)黑,胃部的不適令他臉色慘白,額頭沁出了層冷汗。
陳紅麗走了兩步發(fā)現(xiàn)身后沒人跟上,一轉(zhuǎn)頭就看到人還坐在長椅上維持著剛才的姿勢,頓時怒火中燒。
她快步走過去,也顧不上這是在外面,攥住人的胳膊厲聲質(zhì)問:“艾小草!你是不是反悔了?不想走了?剛你都答應了老娘什么?怎么?舍不得了?”
說著說著她倏得冷笑一聲:“你果然就跟那惡心玩意兒一樣,老娘當初就該大冬天的把你丟出去讓你活活凍死!”
八卦是人的天性,不少人都停下腳步往他們這里觀望。
艾小草覺得自己胃疼、臉疼、眼睛疼、耳朵疼、心臟也好疼。
沒了助聽器,陳紅麗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地傳進耳道,時而感覺很遠,時而又感覺很近。
.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