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撐著地面勉力起身,“我也一起。-->>”
他們用力推著墻面,但不再有用,幸運女神只會眷顧一次,到最后陶柚眼前都是密密麻麻的黑點。
轟!
地面輕微搖晃了一下。
似乎又有什么重物倒塌了,柳靜泄了勁兒,彎腰撐著膝蓋喘氣,精致的裙擺破破爛爛,徹底被污垢沾滿。
陶柚仰著脖子呼吸,眼前搖搖晃晃的,還以為是自己出現(xiàn)的重影。
下一秒,他渾身驟然緊繃,看清了那并不是重影,而是一段懸懸欲墜的黑色斷木。
這棟房子幾乎全是木制……
木梁不堪重負折斷,轟然墜落,直直朝著柳靜砸下。
陶柚甚至來不及叫她,行動先于意識撲了過去,帶著柳靜一同重重摔在地上。
木梁砸在陶柚背上,他將柳靜推了出去。
“啊!”
柳靜的驚呼被淹沒在卷起的煙塵里。
木樁分量絕對不輕,那一下陶柚嘴里都有了血腥氣。
劇痛和反胃侵襲而來,陶柚蜷在地上弓起了腰,感到后背的肌肉不受控制地在抽搐。
“小柚……小柚?”柳靜歪歪倒到地爬過來。
她顯然也摔得不輕,陶柚注意到她沒有辦法站起來,“小柚,小柚你怎么樣了?”
陶柚一時說不出話,只能輕輕搖了搖頭,稍微一動胸腹就一陣劇痛,內(nèi)臟仿佛在痙攣,骨骼不堪重負。
他吞咽兩下,深深的鐵銹的氣息在唇齒間漫開。
那一瞬間陶柚幾乎就要吐出來,又咬著牙忍住,生怕嘔出的是一口血,再把柳靜給嚇壞了。
他避開柳靜的視線,悄悄撐了把側(cè)腰。
他猜,可能有根肋骨斷了。
·
前院亂作一團。
裴于逍眼見著滾滾濃煙直沖云霄,耳邊全是驚慌失措的哭喊。
“暫時還沒辦法確定起火點,”管家焦急道:“但萬幸的是,大部分客人都因為賞月不在別墅內(nèi),按目前的統(tǒng)計,里面應該沒有很多人?!?
裴于逍一錯不錯盯著升騰的黑煙,來自記憶深處的大火重新燒在他眼底。
恍惚間他又看見了那高揚至半空的烈火,和烈火地下親人的殘骸。
畫面不斷重疊,以至于他在霎那間分不清現(xiàn)實與虛幻,分不清自己是不是還陷在那場噩夢中沒有醒來。
“我媽呢?”他仿佛夢囈般喃喃:“我弟呢?”
“這……”
管家為難得跺腳,他確實還沒在外面看見夫人和小少爺,但也不敢就這么信口他們一定沒逃出來。
別墅在半山腰,消防沒那么快趕過來,但宴會安保齊全,救火很及時,安保部門直接從湖里抽水滅火。
唯一棘手的是,因為不是專業(yè)的人員,沒辦法很快確認起火點,以至于水澆了半天,卻沒見到什么效果。
這次的火起得相當奇怪,不似記憶中那瀑布一般升空的大火,更多的濃煙彌漫,就好像……好像被壓在哪里出不來似的。
裴于逍繞過前院往東邊跑去。
“少、少爺!”管家失聲追了上去。
果然,東邊的煙比別處都濃,而東邊是……
裴于逍目光緩緩下移,是地下室。
霎時,他渾身的血液仿佛都靜止了。
地下室里,還有很多煙花。
“少爺!”保鏢隊長從遠處跑來,按著耳機神色凝重:“確認了,夫人和小少爺都在里面,還有……”
“——還有小柚老師。”
裴于逍猝然扭頭。
那種眼神,幾乎令身高八尺的保鏢隊長戰(zhàn)栗著倒退兩步,遍體生寒。
·
陶柚至今沒能看見明火。
這場幾乎快要了他命的大火仿佛藏在很深很深的地方,像來自地獄的惡魔,陶柚始終只能看見他搖晃的影子。
他靠在墻上,胸腹的劇痛逐漸散去,他感覺好了些,只是開始有點困。
他覺得自己水淌淌的,身體不太像身體,而是一個盛滿液體的容器,稍微晃動一下,就要從喉嚨里溢出。
為什么一直看不見火呢?
他迷離地想著。
忽然腦中竄過一陣電流,他猛地睜大眼,隨即全身血液開始倒流。
他想起他們現(xiàn)在正處于這棟別墅最東邊走廊的角落,而別墅東邊、他們的正下方,是前不久才和裴于逍去過的——地下室。
那天他們并沒有將煙花全部放完。
霎那間,恐懼席卷全身,陶柚連睫毛都僵直了,呼出的氣息滾燙灼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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