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吸一口氣,還想繼續(xù)推,腦子里生銹的齒輪終于大發(fā)慈悲轉(zhuǎn)動了一下。
他停下動作,摸到一塊凸起的硬物,反其道而行之,用力往自己的方向一拽。
咣!
慣性直接將陶柚砸在地上,但他也確實將那堵嚴絲合縫的黑墻拔出了一個裂口。
居然是一只床頭柜。
“我靠……”裴嘉鈺嗆咳著感嘆:“這玩意兒怎么飛過來的?”
“我用意念感化的。”陶柚胡亂語。
雖說破開了一條口子,但空間太小,哪怕陶柚很瘦,柳靜是女人骨架小,也畢竟都是成年人,根本過不去。
他回頭,將目光鎖定在裴嘉鈺身上。
“……怎、怎么?”裴嘉鈺抖著嗓子。
陶柚沒說話,抓起裴嘉鈺就往出口塞。
“??!”裴嘉鈺哀嚎著掙脫,“你干什么?!”
“把你扔出去?。 ?
“你要我自己逃?”裴嘉鈺不可置信地指著自己的鼻子:
“不可能!我怎么可能放下你們一個人逃跑?我裴嘉鈺頂天立地這輩子都不可能做這種事!”
“咳!”柳靜恨鐵不成鋼地捂住了眼睛。
“有門把手高嗎你就頂天立地,”陶柚抓著他往洞里塞:“趕緊給我滾出去,你不出去叫人我們就都交代在這兒了!”
話音落下,裴嘉鈺不掙扎了。
“你說的?”他回過頭。
“我說的,”陶柚嗓子啞成了風(fēng)箱,努力把咳嗽憋回去:“去找你哥,你爸,隨便什么人,精準定位來救我們?!?
“好……”裴嘉鈺吸了吸鼻子,聲音忽然有些哽咽:“那你發(fā)誓你能活著,使勁多活幾分鐘,帶著我媽一起?!?
他聲音抖得很明顯,哪怕陶柚耳鳴嚴重聽不太清,也能感受到小少爺?shù)目耷弧?
不知道為什么,陶柚心里忽然松了一下,張揚地挑起眉梢:
“我什么時候說過大話?”
“你每時每刻都在!”裴嘉鈺大吼,抽噎著執(zhí)拗地:“我要你發(fā)誓!”
陶柚卻輕輕笑了下,沒有給出回應(yīng)。
他握住裴嘉鈺的肩膀,用力一推:“去吧,光之使者!”
“嗷嗚!”
咚!
裴嘉鈺連滾帶爬掉了出去。
“啊啊啊死柚子我討厭你!……別中二了!聽著惡心!”
他聲音越來越遠,想必逃得很順暢,陶柚終于一點一點松下了勁。
·
院子里風(fēng)平浪靜。
裴于逍和父親走沿著湖面的回廊往湖心亭走,身后高聳的假山瀑布宛若一座天然屏障,恰到好處隔絕了一切。
裴權(quán)和幾位老相識談笑風(fēng)生,裴于逍并未參與其中,落后他們半步,邊走邊拿出手機,點開陶柚的對話框。
[x.:你醒了嗎?]
[x.:大家都來假山這里了,你要是醒了就和我媽一起過來,我在湖心亭等你們。]
沒有回應(yīng)。
[x.:陶柚?]
對話框空蕩蕩,裴于逍盯著靜止的界面,心里像有一顆石子濺進水面,泛起不安的漣漪。
“你母親他們還沒來嗎?”裴權(quán)問。
裴于逍搖頭,“都沒回我?!?
宴會臨近尾聲,今晚月色極好,出現(xiàn)冬日里難得一見的銀白彎月,大部分賓客都隨主人一起前往湖心亭賞月。
柳靜原本要和他們一起過去,但聽說陶柚一直在睡覺連晚飯都沒吃,主動提出要把叫來一起,還讓廚房做了幾個菜,到時候好一邊賞月一邊吃。
可現(xiàn)在菜都快做好了,他們還不見人影。
裴于逍不由轉(zhuǎn)身,仰頭望向假山后漆黑的夜空。
有風(fēng)從遠處吹來,像是幻覺一般,裴于逍仿佛嗅到了飄蕩著的火焰的氣息。
他眉心狠狠一跳。
“啊!著火了——”
凌厲的尖叫劃破夜空,幾乎同時,濃黑夜幕中蕩漾開一片橙紅,像有血色從中滲出。
·
陶柚坐在地上緩了會兒。
空氣越來越稀薄,他摘掉禁錮脖子的領(lǐng)結(jié),將領(lǐng)口的扣子也解開,呼吸似乎順暢了一些,但依舊杯水車薪。
柳靜似乎看出了他的不適,搖搖晃晃站起來,試圖再拽出點什么東西,將逃生的出口擴大。
“阿姨?”陶柚眼前有點迷糊。
柳靜回頭沖他揚了揚唇:“再努力一把,咱們的命最終還是得握在自己手里?!?
陶柚低頭悶笑一聲:“您說得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