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謖看見了他手上的藥瓶,便道:“聞聞,你幫我上藥,好不好?”
段令聞緩步靠近,看著背上血淋淋的傷口,終是不忍地留了下來,“你別亂動……”
這二十鞭挨得結(jié)結(jié)實實,段令聞給他上藥時,指尖還是無法控制地微微顫抖著。
景謖的手-->>指緊抓著榻沿,發(fā)出一聲壓抑的悶哼。
段令聞的動作立刻頓住,指尖懸在空中,好一會兒,他才稍稍動了動。
待上完藥后,段令聞低聲道:“好了……”
沒有回應。
段令聞抬眸看去,只見景謖已經(jīng)閉上了眼睛,不知是睡著了,還是暈了過去。
見他額頭還沁著薄汗,下意識地,段令聞伸出手,替他擦去額間的汗?jié)n。
做完后,段令聞才反應過來,他緩緩收回手,目光不由地落在他背上的傷口上,低聲呢喃道:“你是故意的……”
景謖是軍中主帥,即便是叔父有意罰他,也不會讓人打得這么狠。
他是一點都沒給自己留情。
段令聞靜靜地看了他好一會兒,最后還是起身離開了帳內(nèi)。
“李醫(yī)師……”段令聞來到醫(yī)廬,想問他再要一些金瘡藥,卻見醫(yī)廬里面只有覃娥一人。
“見過夫人。”覃娥屈身行禮,又道:“當日在宛城外不知夫人身份,還望大人不計小人過?!?
段令聞連忙上前將她扶起,溫聲道:“不必多禮?!?
覃娥眸光閃爍,方才帳內(nèi)之事,段令聞看得一清二楚,她以為,段令聞是來敲打她的。
但很顯然,段令聞并沒有將方才的事放在心上,他反倒是問起了覃娥這些日子在軍中如何,一副極為關(guān)心她的樣子。
“多謝夫人關(guān)心,一切無礙……”覃娥恭身回應。
段令聞不善辭,沉默片刻后,便轉(zhuǎn)移了話題,“若是李醫(yī)師回來了,麻煩告知一下,就說我來找他要幾瓶金瘡藥?!?
覃娥微微點頭,“是?!?
段令聞走了幾步,突然又停下了腳步,說道:“你若是有什么需要……盡可告訴我?!?
前世,覃娥幫了他許多,到最后覃娥還想幫他離開洛陽,只是他卻堅持要與景謖道別。
那時,覃娥問他:若景謖不讓你離開,又當如何?
他只說:不會的……
景謖已經(jīng)得到了一切,他想要什么人都有,不會抓著他不放。
覃娥卻鐵了心認為,趁景謖忙于開國之事,分身乏術(shù)之時,立即離開洛陽。她會幫他易容,沒有人會發(fā)現(xiàn)他去了哪里。
可段令聞卻覺得,他與景謖的這么多年,總該有個坦坦蕩蕩的結(jié)束。
于是,他不顧覃娥勸阻,還是去見了景謖。因此,兩人不歡而散。
或許,他若是聽她的一句勸,就不會有后面那些事情發(fā)生。他會有一個與自己血脈相連的親人,在那偏壤的小村里,度過漫長的余生。
…………
兩日后。
覃娥親自將幾瓶上好的金瘡藥送到段令聞帳內(nèi),見他唇色淺淡,便提出想為他把脈。
段令聞知道自己身子如何,剛想婉拒,可一想到這是她的好意,最終還是點頭坐了下來。
覃娥的醫(yī)術(shù)的確不錯,和尋常大夫一樣,也看出了他體內(nèi)的寒癥。
她眸光微閃,已有打算,“我隱約記得,我祖父留下的醫(yī)書中曾有過相似記載,夫人可否讓我一試?”
出于信任,段令聞沒有猶豫,“那就有勞了?!?
他前世喝的藥太多,根本記不清到底是覃娥的藥方起了作用,還是其他郎中的藥方起了作用。
順理成章地,覃娥在段令聞身邊留了下來。
得知此事后,景謖眉頭微蹙,他總覺得,這個覃娥目的并不簡單。但畢竟,她前世是段令聞的好友,便只命人多注意她一下。
轉(zhuǎn)眼又一個多月過去。
深冬時節(jié),北風呼嘯,大雪紛飛。
帳內(nèi),眾人商議來年開春后的戰(zhàn)事,直至入夜才散去。
寒風凜冽,景謖見段令聞唇色慘淡,眉頭微蹙,便料想到他寒癥犯了。
他起身朝著段令聞走去,不由分說地將人抱了起來,朝內(nèi)室的榻上走去。
段令聞或許是真的很難受,他沒有推開景謖。
景謖開口問道:“你是不是沒有喝藥?”
“喝了……”段令聞低聲道,他喝的是覃娥為他調(diào)的新藥方。說是祖?zhèn)魉幏脚c尋常藥方有所不同,初始時或有些微相沖,這是正常的事。
前世覃娥也為他調(diào)過幾回藥方,有時會產(chǎn)生相沖,只是他從未和景謖說過。
“喝了藥怎么還這么難受?”
景謖正欲命人將李醫(yī)師請來,段令聞卻忽地攥住了他的手,指尖冰涼,卻讓景謖心頭猛地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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