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令聞端著這碗稀粥快步走了過去。墻角處蜷縮著一對祖孫,老人靠著墻,眼神渾濁,懷里緊緊抱著一個約莫兩三歲的孩子。
他蹲下身,將還溫?zé)岬闹嗤脒f了過去,開口道:“老人家,吃點東西吧?!?
“欸……多謝,多謝……”老人先是喂懷中的小孩喝了一口,然后自己才抿了一小口。
那孩子原本蔫蔫地靠在爺爺懷里,看到段令聞,烏溜溜的大眼睛里閃過一絲好奇。他的目光被段令聞臉上那條奇怪的布巾吸引,伸出小手,趁著段令聞愣神之際,猛地一抓。
布巾松脫落下。
小孩清澈的瞳孔恍若明鏡,此刻清晰地倒映著那只金色的眼眸。
段令聞一時愕然,竟沒有動作。
抱著小孩的老人神色忽地變得驚慌恐懼,他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怪物,猛地倒吸一口冷氣,緊緊抱著小孩,手腳并用地向后蹭去,枯瘦的手指顫抖地指著段令聞,嘴唇不住地哆嗦。
“妖……妖邪!是妖邪?。 ?
聲音頓時引得旁人側(cè)目,數(shù)十雙目光齊刷刷看了過來。他們竊竊私語,目光有驚疑,有恐懼,也有……嫌惡。
“怪物……”
“妖邪……”
段令聞僵在原地,他甚至不敢解釋,便急匆匆地撿起地上的布巾,重新將那只妖異的眼睛遮擋住。
可旁人的視線如同烈火一般,灼燒著他的心口。
他低著頭,逃也似的離開了……
不是……
不是的。
他不是妖邪,爺爺說過,他是最好看的孩子……
第38章
同生共死
入冬的這些時日,
在景謖的允許下,白日里,
段令聞總會去軍營和阿儂他們一同操練幾個時辰。
他練得比以往更勤,仿佛要將所有的精力都消耗殆盡,以此來沖刷掉心底莫名積聚的陰霾,但身體的疲憊卻也與日俱增。
夜里,他便回到府中,和景謖一起用膳、看書、寫字、閑聊……
景謖會如常般準(zhǔn)備好熱水,為他按揉,
驅(qū)散他一日的疲憊。
然而,
日漸一日過去,
景謖還是察覺到了異常,段令聞的氣色并未因湯藥而好轉(zhuǎn),雖然臉上多了些血色,可他眉宇間總縈繞著一股揮之不去的倦怠。
景謖將這歸咎于段令聞身體的寒癥,
以為是藥石效力不足,
暗中又命人去尋訪名醫(yī),
更換了更溫補的方子。
這夜,
段令聞沐足后,
裹著厚厚的毯子靠在床榻上,
目光怔怔地望著眼前跳躍的燭火,思緒漸漸飄遠。
景謖見他又在發(fā)呆,便如同往常一樣,
想將他攬入懷中,手掌習(xí)慣性地想要覆上他的小腹,給他揉按,舒緩不適。
可這一次,
景謖的指尖才剛剛觸碰到他的身體,便見他身體猛地一顫,有些驚惶地縮了縮身子,避開了他的觸碰。
那一瞬間的抗拒,清晰而尖銳。
景謖愣住了。
自兩人成親后,他從未被段令聞如此明確地拒絕過親近。
屋內(nèi)的氣氛仿佛凝固了。
段令聞猛然回過神,他轉(zhuǎn)頭對上景謖的目光,連忙解釋道:“……我剛剛在想事情,走神了?!?
他急于掩飾,幾乎是慌不擇路地找著借口,又轉(zhuǎn)回了頭,眼神飄忽,“我是在想……近日操練的陣型,與我所讀的兵法頗有相似之處,但比書上所寫更為精妙。我……我想著,既然要學(xué),便該更用心些。所以,明日開始,我想和阿儂他們在軍營多練些時辰,晚上就暫且住在營中,也方便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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