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將義軍視為反賊、亂黨,在官府的口中,義軍個個都是青面獠牙、殺人如麻的匪徒,所到之處燒殺搶掠,雞犬不留,如同餓極了的野狗。&-->>lt;br>百姓們私下議論起來,也多是又驚又怕。
段令聞曾聽景謖說,義軍是為了爭一個天下人的太平公道,才起兵抗虞,如今看來,這些應該都是真的。
“嗯?!本爸q輕輕頷首,“前幾年江淮一帶貪官酷吏橫行,因苛捐雜稅餓死了一大片人,去年盧公在東陽郡舉旗反虞,當時,有許多活不下去的民夫加入他的旗下,義軍中,大多是貧苦百姓出身?!?
他話鋒一轉,語氣沉凝了幾分:“不過,水至清則無魚。義軍壯大,人員混雜,也難免有宵小之輩?!?
“有些人,原本就是地方豪強或是兵痞投靠,仗著身有軍功或背靠某位將領,暗地里欺男霸女、克扣糧餉的事,并非沒有?!?
“只是盧公眼下正值用人之際,許多事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維持著表面的平衡?!?
段令聞聽得怔住,剛剛建立起來的些許好感頓時蒙上了一層陰影。
景謖微微低頭,親了親他的發(fā)絲,緩聲道:“來日方長,以后,我再慢慢告訴你。”
“嗯?!倍瘟盥匋c了點頭。
進城后,景謖并未立即去見盧公,而是去了西南的一處府邸。這里原本是一處荒廢了的宅院,景謖的叔父和親衛(wèi)便暫時住在了這里。
馬匹停在府邸前,景謖率先下馬,而后向段令聞伸出手。
段令聞看了看府邸前的守衛(wèi),心中不免有些忐忑,猶豫了一下,才將手放入景謖掌心,借著他的力道下了馬。
景謖察覺到他的緊張,并未多,只是握著他的手微微緊了一下,低聲道:“別怕,跟我來?!?
很快,鄧桐便從里面迎了上來,“公子!”
他看了看段令聞,腦子斟酌了好一會兒,最后也朝他行了一禮,“夫人!”
這一聲“夫人”落下,空氣仿佛凝滯了一瞬。
段令聞瞬間僵在原地,瞳孔微微睜大了些,他抬頭看向一旁的景謖,又慌忙錯開。
他……他怎么就成“夫人”了?他們還沒正式拜堂成親……而且這光天化日、眾目睽睽之下……
景謖顯然也愣了一下,但他反應極快,唇角勾起一抹笑意。鄧桐這聲稱呼,雖略顯突兀,卻深合他意。
他捏了捏段令聞的手心,示意他安心,旋即轉向鄧桐,開口應道:“嗯,叔父可在府中?”
“今日一早便去了盧公府上,聽說是商議要事,估計沒那么快回來。”鄧桐回道。
景謖輕輕頷首,而后便帶著段令聞進入府中。
他牽著段令聞的手,走過一道回廊,周遭安靜了下來。他便放緩腳步,如閑聊般開口道:“我叔父……看著嚴肅,實則心腸很軟。我父母被誣陷有謀反之嫌,死于牢獄之中,是叔父一手將我?guī)Т螅涛易x書識字,習武騎射。于我而,他亦父亦師?!?
“等他回來,我便帶你去見他。”景謖含笑道。
聞,段令聞立即點了點頭,輕聲道:“好。”
但點頭之后,他卻又下意識地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粗布衣裳,神色不由地有些窘迫,他這個樣子,會不會……太失禮了?
很快,他這個顧慮便消散了去。
院中東側的廂房,是景謖命人為他準備的房間。屋內(nèi)陳設簡潔卻周到,臨窗的案幾上,整整齊齊地疊放著幾套嶄新的衣衫。
顧及到段令聞是在守孝期間,這些衣衫顏色素凈,制式也以簡便為主。
景謖溫聲道:“倉促之間,只備了這些簡便的常服,你先換上,看看是否合身。若有不妥,我再讓人去改。”
段令聞走到案前,垂眸低聲道:“……謝謝你?!?
“你我之間,不必謝?!本爸q主動走到外間,并未離開,而是隔著屏風道:“我就在外間,若是需要……喚我一聲便可。”
段令聞低低地應了一聲。
景謖等了好一會兒,既沒有聽見段令聞喚他,也沒看見段令聞出來。
疑惑之際,他正欲進去查看,恰巧見鄧桐從院外走了過來。
鄧桐神色凝重:“公子,盧公派人來請,說是有緊急軍務,請您即刻前往帥府議事?!?
景謖眉頭微蹙,他才剛回來不久,盧信那邊就知道了……
略一沉吟,他點頭應道:“我知道了,備馬。”
“是!”
景謖轉身快步走回里屋,恰見段令聞從屏風后轉出來。
新?lián)Q上的衣裳剛好合身,襯得他身姿清瘦挺拔,只是腰帶并未系好,被他像捆柴禾似的,胡亂打了個結,看著倒有些突兀別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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