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謖轉(zhuǎn)身回屋,還沒進(jìn)去,便見段令聞跌跌撞撞地沖出來,他像是完全沒看到景謖,只顧著往外沖,腳步虛浮,險(xiǎn)些被門檻絆倒。
景謖心頭一緊,迅速上前一步,一把攥住他的手腕,將他扶穩(wěn)。
段令聞終于反-->>應(yīng)過來似的,他著急地看向景謖,眼中乞求道:“江謖,你幫我去找郎中好不好,救救我爺爺?!?
他將家中全部的積蓄拿了出來,放在一個小布包里,卻也不過數(shù)十枚銅錢罷了。
此時(shí)的段令聞早已驚慌失措,這是他第一次見爺爺昏倒了過去,氣息衰弱,胸膛幾乎沒有了起伏,就像……就像那日的段大叔一樣……
巨大的恐懼和無助裹挾著他的心神,他的手止不住地顫抖著,雙目發(fā)紅地望向景謖,“求你……”
景謖的心口悶得發(fā)疼,他將人摟入懷中,啞聲道:“我已經(jīng)叫人去請大夫了,大夫很快就到,爺爺不會有事的,他不會有事的……”
段令聞有瞬間的僵滯,呆呆的。他好像聽進(jìn)去了,卻又好像一個字都沒聽懂。
爺爺是他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他無法想象,倘若爺爺也離開了他,那他就真的……只剩下一個人了。
大夫來得很快,幾乎是被鄧桐半攙半請地匆忙引入屋內(nèi)。
段令聞失神的眼眸終于有了亮光,他緊抿著唇,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老大夫的動作。
老大夫屏息凝神,先是仔細(xì)觀察了老人的面色和口唇,眉頭微微蹙起,待把過脈后,老大夫的眉頭越皺越緊,臉上的神色也愈發(fā)凝重。
他緩緩收回手,轉(zhuǎn)過身,沉重地嘆了口氣,“二位,老夫直了,老人家年歲已高,五臟衰竭,油燈將枯,已是……大限之期了。”
段令聞臉色頓時(shí)變得煞白,腦袋一片空白,再聽不見任何聲音。
“若好生將養(yǎng),或許還有三五日光景?!崩洗蠓蚱鹕?,緩緩道:“老夫開些溫補(bǔ)提氣的藥方,或能稍稍減些苦楚,延續(xù)些時(shí)日,但……也僅止于此了。
景謖命鄧桐隨老大夫回去抓藥,叮囑道:“所需藥材,無論多珍貴,一并用上,速去速回。”
“公子放心?!编囃┍I(lǐng)命,轉(zhuǎn)身便送老大夫離去。
屋內(nèi)安靜了下來。
段令聞小心翼翼地在床榻邊,緩緩坐下,他張了張嘴,卻怎么也發(fā)不出聲音。
不知道過了多久,屋內(nèi)已經(jīng)點(diǎn)起了燭火。
一陣沁涼的夜風(fēng)吹來。
景謖打了一盆清水進(jìn)來,將干凈的布巾浸濕、擰干,而后極其輕柔地掰開他的手掌心,將他指尖處和掌心的血跡一點(diǎn)點(diǎn)擦拭干凈。
濕潤的布巾輕輕擦拭過傷口,帶來一絲輕微的刺痛,段令聞仿佛才回過神來,他怔怔地看著景謖,卻沒有任何動作,恍若戲臺上任人擺弄的木偶。
入夜時(shí),老人終于醒了。
段令聞才振作起來,熬了一些粥給爺爺喝下,可大夫開的藥,爺爺卻只喝了幾口,便不喝了。
老人的目光落在一旁的景謖身上,他微微動了動手指,緩聲道:“江公子……”
景謖聞,立即上前,“您請說?!?
老人氣息微弱,他緩了口氣,先是看了一眼旁邊的段令聞,而后又看向景謖:“聞聞這孩子……命苦,父母早亡,沒什么依靠……”
“公子想必非尋常人,老朽斗膽請你日后多照看他一二,讓他……有口安穩(wěn)飯吃就好……老朽來世必結(jié)草銜環(huán)報(bào)答?!?
老人的聲音很慢,他看出景謖身份不凡,或許對孫兒還有些情意,在這亂世之中,這是他能為段令聞尋到的、最好的一條生路。
景謖握住了段令聞的手,鄭重道:“晚輩荊楚景氏,景謖?!?
他清晰地道明身份,而后繼續(xù)道:“我心悅聞聞,此生只娶他一人。”
老人呼吸微微一促,荊楚景氏……
年輕時(shí),他也曾聽聞,景氏在荊楚建立過政權(quán),如此看來,眼前的景謖身份不簡單,日后成就必然也不平凡。
老人心頭微嘆,“公子身份尊貴,聞聞他只是個雙兒,而且,他身體有損,無法……無法為公子延綿子嗣……老朽只求他能夠安穩(wěn)度日,便足矣……”
段令聞的手縮了一下,他垂下了眼簾。
“我知道?!本爸q神色未變,他攥緊了段令聞的手,不愿放開。
聞,段令聞錯愕地看向他。
景謖的目光沉靜,他向床榻上的老人鄭重地許下諾:“我知世道艱難,人心易變。但于我而,他是世間獨(dú)一無二的珍寶,只要我活著一日,必竭盡所能,護(hù)他周全,許他安寧?!?
段令聞?wù)乜粗?
景謖轉(zhuǎn)頭看向他,聲音像是有些緊張:“聞聞,你可愿……嫁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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