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露停了停,才繼續(xù)說下去。
“一伙人在半道攔截了她們,本來她們將金銀扔下去,自己駕著馬車也能跑走,可是……老夫人舍不得,為了撿一顆珠子跳下了車,然后被抓住了……”
“為了一顆珠子?”
“……是。”甘露喉嚨滾了滾,也覺得不可思議。那么危險的時t刻,居然能為了一顆珠子,置自己與孫女的性命于不顧。
不得不說,顧老夫人真的貪財到了骨子里。
之后的事她沒有說,但想也知道敢攔路搶劫的匪徒絕對不是什么好人,見了妙齡少女哪能不動心。
事后她們又是怎么在身無分文的情況下,一路到了京城,找到了顧府,其中艱難,罄竹難書。
顧茉莉沉默的望著湖面,所以顧玲瓏對顧老夫人又恨又怕,恨她當時害了她,怕她將她這件過往抖露出去。對她和齊婉婉嫉恨交加,覺得不是她們,或許顧如瀾早把她接來了京城,也就不會發(fā)生后面的事。
所以顧如瀾才那么維護她,無論她做了什么,都無條件的退讓。在“她”和顧玲瓏之間,總是選擇顧玲瓏。
她按住心口,那里一陣酸楚,隨即卻是一松,好像有某種東西徹底從她身體里消失了,再也沒有了一直以來時隱時現的沉重感。
她知道,那是“她”最后的惦記。
說到底還是委屈的吧?委屈父親更疼愛另一個孩子。
如今知道了,他不是更愛顧玲瓏,而是有不得不愛的理由。
她深深吸了口氣,慢慢體會著這種感覺。
愛,真的很奇妙,不管是父母與孩子間的,還是男女之間的。
“梓童!”
湖對岸出現了一道明黃色身影,隔著老遠沖她揮手,一邊揮一邊繞著湖跑,懷里鼓鼓囊囊。
離得近了,顧茉莉才看清他懷里揣著的是什么——
一大包的糖人。
“我特意去找了那晚我們遇到的那位師傅,上次給了他一錠金子,他正準備不賣糖人,回鄉(xiāng)當小地主了,我好說歹說才讓他又做了些,你嘗嘗?”
他小心翼翼的將糖遞過來,沒有明說,但舉止透著討好,好似在為夜里的唐突道歉。
顧茉莉看了眼他手里的糖,又看了看他。
終究沒有問他,讓命婦們進宮、乃至一開始下令尋寶是不是都是故意的,就為了引出藏在背后的那些人?
問與不問,選秀都要開始了。
*
今年的選秀格外特殊,一是皇上即位后第一次選秀,二是形式與往年尤為不同。
顧茉莉到了地方才知道,蕭統(tǒng)竟是將瓊林宴和會武宴與殿選放在了一起。
她:“……”
瓊林宴是為新科進士而設,會武宴則是為武科殿試放榜后舉行的宴會,也就是說文武進士都在此,這在歷朝歷代都算頭一次。
而士子們對面就坐著為了進宮過五關斬六將的秀女們。
還有比這更離譜的嗎?
“不止她們,還有朕的皇兄皇弟皇姐皇妹們?!笔捊y(tǒng)頗為得意的給她指著地方。
“不是說都沒婚配嗎,剛好今天一起配了?!?
配什么配,你以為配種嗎?
顧茉莉無語,哪有這么辦事的。
“他們會有意見?!?
“你沒意見就好?!笔捊y(tǒng)微俯身,認真的望著她的眼,“梓童,你相信我?!?
有了你,我不會再要別人,哪怕只是明面上的擺設,沒有實質關系,他也不要。
權勢,他可以自己去奪;地位,他有辦法穩(wěn)得住,這個不成,還有下一個,但唯有她,是絕對不能妥協(xié)、也無法放棄的。
他說了會比蕭彧做得更好,就一定會做到。
蕭統(tǒng)伸出手,整個人都似靜了下來,眼神虔誠而專注。
“給我個機會,好嗎?”
現在不喜歡他,沒關系,即使心里仍惦記著其他人也沒關系,他只想要個向她證明真心的機會。
顧茉莉一怔,看著眼前的大男孩,他個子很高,但他每次和她說話時都會俯低下身,盡量和她面對面。
就像他一直以來在她面前的姿態(tài),總是越來越低,低到仿佛沒有底線。
他毫不掩飾他的心緒,開心了、不高興了,全都直白的表現在臉上、行動上,甚至有時故意夸大些,就為了讓她發(fā)現。
她隨口問一句,他就能歡喜好幾天。她不問,他就下次再來。
有點沒皮沒臉。
他確實也不在乎臉面,每次低三下四時,周圍都還有宮人,他不會特意避開他們,也不覺得那樣有什么丟人。
我行我素,任意妄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