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是跑到相鄰的辦公室,語無倫次地向幾個關(guān)系稍近的同事借錢,大家看他急成那樣,也紛紛湊了一小筆錢塞給他。
陳建軍攥著那疊包括老廠長給的和同事們湊來的零票,一路狂奔到廠區(qū)內(nèi)部那家條件簡陋的職工醫(yī)院。
在充斥著消毒水氣味的病房里,他看到了讓他心碎的一幕:
妻子正抱著臉色潮紅、閉著眼睛微微抽搐的孩子,無助地坐在病床邊的凳子上,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往下掉,肩膀因為壓抑的哭泣而不住地抖動。
看到陳建軍進來,她抬起淚眼,那眼神里充滿了疲憊。
“建軍怎么辦啊醫(yī)生說要住院觀察,還要用些好點的藥咱家咱家哪還有錢啊”妻子的聲音帶著哭腔,充滿了絕望。
陳建軍走過去,一把將妻子和孩子緊緊摟在懷里。
“對不起對不起是我沒用”他反復(fù)說著,聲音沙啞。他看著妻子憔悴的面容和孩子痛苦的小臉。
之前所有的“不好意思”,“舍不得”,“再堅持一下”的念頭,在這一刻顯得那么蒼白,那么可笑!
連最基本的讓家人安康、讓孩子有病能醫(yī)都做不到,還談什么理想?談什么科研?
安頓好孩子,辦理了簡單的住院手續(xù),將借來的錢幾乎全部墊付了醫(yī)藥費后,陳建軍站在醫(yī)院走廊昏暗的燈光下,看著窗外沉沉的暮色,終于下定了決心。
他不能再讓妻子和孩子跟著自己過這種提心吊膽、朝不保夕的日子了!
什么面子,什么項目情懷,在生存和家庭責(zé)任面前,都不值一提!
他深吸一口氣,然后大步走向廠里唯一有外線電話的傳達室,他撥通了省城同學(xué)王斌單位的電話。
“王斌,是我,建軍?!彼穆曇舢惓F届o,卻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
“你昨天說的那個事我考慮好了。我我愿意去。麻煩你,幫我聯(lián)系一下那邊。越快越好!”
電話那頭的王斌似乎有些意外他這么快就做出了決定,但也沒多問,立刻答應(yīng)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