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挑眉,語氣里帶著幾分揶揄。
“這么快就把主意打到朕的軍工廠上了?
是誰提的要求?”
畢自嚴(yán)答道。
“左春坊左諭德。
孔家在京城的代理人,孔貞運(yùn)?!?
崇禎點(diǎn)頭,神色淡然。
“既然他提了,那朕便允了?!?
畢自嚴(yán)嘴角浮現(xiàn)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
“臣……這就去辦。”
他只負(fù)責(zé)把事情匯報(bào)清楚。
陛下如何處理,自有定奪。
待畢自嚴(yán)離去,崇禎的目光落在輿圖上,眼神冷冽。
“你以為朕調(diào)走魏忠賢的凈軍去遼東。
又把曹化淳的勇衛(wèi)營派去杭州。
軍工廠便無人可用了嗎?
呵呵……
你忽略了李若璉?!?
李若璉在崇禎登基之初,就被任命為五城兵馬司指揮。
“朕如今掌握的力量,豈是先帝可比?
你們安逸太久,忘了什么叫畏懼,更忘了何為帝王之怒?!?
……
崇禎來到詔獄,高啟潛半死不活的艱難抬頭。
崇禎坐下,語氣冷淡。
“你要見朕?”
“奴婢無法行禮,還望陛下恕罪?!?
崇禎擺手。
“朕耐心有限,說些朕想聽的。”
高啟潛咽了口帶血的唾沫。
“奴婢……不想死。
若奴婢招供,陛下能否留奴婢一條賤命?”
崇禎勾了勾小指,算是默認(rèn)。
高啟潛立刻急切地開口。
“李選侍,是奴婢所殺。
移宮案后,先帝未殺李選侍,只貶入噦鸞宮。
李選侍不但不感恩,反而怨恨更甚。
奴婢受人指使,聯(lián)絡(luò)李選侍與客氏,又拉攏陳德潤。
在察覺先帝布局后,策劃游湖落水,暗中下毒……”
見崇禎有不耐煩之色,他趕緊繼續(xù)。
“奴婢早年家遭巨變,被郭尚友所救。
郭尚友授意奴婢入宮,與李選侍、客氏暗中勾連。
先帝崩后,奴婢得令取得陛下信任,以取代崔文升,成為漕運(yùn)總督?!?
崇禎皺眉。
“為何要取代崔文升?”
“崔文升是先帝親選之人,只聽皇命,難以拉攏。
郭尚友曾巨金相誘,崔文升仍不為所動。
一旦奴婢接替,漕運(yùn)將盡落郭尚友之手。”
崇禎點(diǎn)頭示意繼續(xù)。
“這幕后之人,是誰?”
“錢龍錫。
謀害先帝,意圖奪漕運(yùn),想在南直隸謀逆者,就是他?!?
他又補(bǔ)充道:
“奴婢還接到命令,營救王化貞。
先帝因廣寧大敗將其入獄。
若救出此人,便可運(yùn)作舉薦,讓他成為主管漕運(yùn)的統(tǒng)軍之將。
如此一來,漕運(yùn)將徹底脫離朝廷控制?!?
“倪文煥又在其中扮演何種角色?”
“他早被郭尚友收買。
其任務(wù)是蠱惑劉若愚,讓劉若愚以其口向先帝呈報(bào)大明積弊。
使先帝疲于奔命,從而分散精力、亂其部署?!?
高啟潛幾乎傾其所有。
他以為自己說的每一句話,都足以撼動崇禎心神。
然而崇禎聽完,只是慢慢整理衣袖。
“知道朕為何會來見你嗎?”
高啟潛愣住。
“因?yàn)殡薏幌嘈拍恪?
更因?yàn)槟阒赖锰??!?
崇禎起身。
“你不該那么輕易就提到錢龍錫,更不該提王化貞。
更,更不該提‘分散先帝精力’。
你現(xiàn)在做的,就是想分散朕的精力?!?
崇禎轉(zhuǎn)身離去,語氣平靜得讓人心寒。
“方正化,此人凌遲。
今日所有論,不必記錄,也不得外傳?!?
背后,高啟潛嘶吼。
“為什么?!為什么?!”
崇禎沒有回頭。
他來自后世,知道每個人的價值和罪行。
錢龍錫算不上什么人物,王化貞更非冤枉。
廣寧之?dāng)?,遼東大潰,皆拜王化貞臨陣逃脫所賜。
天啟饒他一命,已是最大仁慈。
真正讓崇禎心痛的錯殺,只有熊廷弼一人。
此行,他只是來確認(rèn)一件事。
高啟潛臨死前,想咬的是誰。
他得到了答案。
郭尚友。
無論是供詞,還是錦衣衛(wèi)暗查,漕運(yùn)動亂的主使者皆指向此人。
崇禎問。
“郭尚友如今何在?”
方正化答。
“仍在淮安府。”
崇禎點(diǎn)頭。
“知道朕為何今日要來此地?”
方正化躬身。
“陛下……是想讓那些人知道,高啟潛已經(jīng)將他想說的全部告訴陛下了?!?
崇禎微微頷首。
“漕運(yùn)有曹化雨。
京城有你在。
不會亂?!?
“那軍工廠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