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當然愿意!
沈星染緩緩抬頭,目光掃過蘇玉朦故作關(guān)切的臉,-->>又掠過幾位叔父緊逼的眼神。
靈前燭火跳動,映得她眼底一片清明。
“諸位叔父與大嫂說得是?!彼曇舨淮?,卻讓滿堂寂靜,“這掌家對牌,今日便可交接?!?
蘇玉朦眼中閃過一絲竊喜,正要上前,卻見她雙掌輕擊。
冰翠從后門撩簾而入,雙手捧著一個黑檀木匣。
“只是……”沈星染打開匣蓋,厚厚一疊賬冊靜靜躺在其中。
“自我掌家以來,府中公賬連年虧空,至今已逾七載。為維持侯府體面,不使門庭蒙塵,我陸續(xù)以嫁妝填補,共計二十三萬七千兩白銀。這里是歷年明細,皆有賬可查,亦有經(jīng)手人畫押。
她抽出一頁泛黃的紙,指尖輕點,“單是去年修建西苑,就動用了我的五萬兩壓箱銀。還有前年公爹的壽宴、大前年各房和旁支們分例的添補……一筆一筆,都記在這里?!?
“既然大嫂要接手,便請先將這筆賬清了吧?!?
蘇玉朦臉色驟變,幾位叔公面面相覷。
誰也沒想到,這個平日里大方闊氣,溫順好說話的二夫人,竟藏著這樣一手!
“大嫂請過目?!彼龑①~冊輕輕推向前,“現(xiàn)銀或者銀票皆可,只要結(jié)清,我即刻奉上對牌?!?
蘇玉朦有些顫抖的手接過那一大盒賬冊。
當著眾人的面打開,靈堂死一樣沉寂,唯有紙頁翻動的脆響,她的手指幾次頓住,張了張嘴,又抿著唇往下翻。
看著看著,掌心不知不覺被汗水浸濕。
七年……才七年……寧遠侯府居然用了沈星染這么多錢!
這里頭,寧遠侯花得最多,她和顧津元其次……
她心里清楚,顧津元幾乎沒有對外應(yīng)酬,他的錢,幾乎都是暗暗花在了她身上。
原以為沈星染對他有多深情,沒想到,一筆筆的,竟都記下來了!
這,這讓她上哪找那么多錢還!
而且,寧遠侯花得最多,為何要由她這個當兒媳的來還!?
“哎喲,弟妹啊……”她斟酌半天,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聲音,“這些年你大哥征戰(zhàn)在外,俸祿也沒多少,還時常補貼那些傷殘的將士們,我十歲入府,娘家早沒有了親人,積攢下來的銀子遠遠不如你嫁妝的冰山一角……”
“大嫂是想說,你沒錢?”沈星染挑眉。
“是啊,你這個時候跟我要錢,可真是……”蘇玉朦看著那箱子賬冊,面色難堪,“可真是叫我為難啊……”
“我一心想著幫你減輕身上的擔子,可你若用這些來逼我,我可寧愿從來沒說過這種話,樂得清閑?!?
沈星染卻不依不饒,“大嫂可不是七歲的芯兒,您是世子夫人,賢婦表率,話都已經(jīng)說出口,怎么能當沒說過呢?”
她抬手摸了摸光滑的黑檀木盒,“其實大家說得對,掌家太累了,若不是因為知道大嫂捉襟見肘,我早就想把掌家之權(quán)交給你了?!?
蘇玉朦頓時嘴角微微一抽。
沈星染又道,“不過三叔公說得對呀,大哥不是回來了嘛。有他這個頂梁柱在,這點錢想必不在話下?!?
“可他也才剛剛回來,如何拿得出這么多銀兩,弟妹啊……”
沈星染抬眼,直視蘇玉朦心虛的臉,語氣依舊平和,卻帶著無形的壓力,“既然大房有難處,我也不是不能體諒。只是,大嫂素有賢名,持家嚴謹,想必最重規(guī)矩?!?
“這筆款項若眼下還不上,也可以算作公中欠債,由日后公賬逐步償還,無論如何,只要賬目分明,我即刻便將所有對牌鑰匙、田莊鋪面賬冊,悉數(shù)奉上?!?
一番話,合情合理,滴水不漏。
“記公賬?”三叔公白色眉毛陡然擰起。
平日里寧遠侯為了充臉面,沒少給他們銀子花,可若記了公賬,寧遠侯手里緊巴巴的,又豈會再讓他們這些人得什么好處?
幾人對視一眼。
不行,絕對不能走公賬!
“可我聽侯爺說啊,顧將軍此番在邊境擊退西蒙人,剛一回京,皇上就厚賞了他?!?
“沒錯!”在戶部就職的旁支族兄附和。
意味深長在目光落在蘇玉朦發(fā)白的臉上,“那筆銀子,昨日就發(fā)下來了,不是世子夫人身邊的人過去領(lǐng)回來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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