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寂廂房內(nèi),沈星染眸色驟沉。
果然。
顧謹年身邊有忠心耿耿的梅家四兄弟,滿府皆知,這四人幾乎形影不離的跟著顧謹年,可今日靈堂上,梅家四兄弟一個都沒有出現(xiàn)。
她猜想,顧津元要頂替顧謹年的身份,冒領(lǐng)他的軍功,極可能會引起他身邊之人的不滿。
若顧謹年的死沒有看上去那么簡單,那梅家四兄弟就是最好的突破口。
只是不知,他們會不會早已被滅了口。
霜娘想了想道,“可我聽說除了最小的梅歸塵,其他三人都跟著大公子戰(zhàn)死沙場了?!?
沈星染怔了下,“梅歸塵當真活著回來了?”
若能活,那只能說明在他身上,還有什么重要的東西,讓顧津元不得不留著他一口氣……
“回來是回來了?!泵髦榻涌诘?,“不過奴婢聽說他中了西蒙人的毒藥,眼下又聾又啞,被帶回來后,一直在自己的屋里,世子夫人還派了人專門照顧他的起居。”
聞角落邊上的沈蕊初默默攥緊了手心。
她們說的是那個梅叔叔吧?
總是瞞著劉二狗夫妻,偷偷給她帶好吃的梅叔叔……
他明明那么年輕,怎么會???
此時,明珠滿臉凝重壓低聲線,“剛剛我本想偷偷去看一眼,卻發(fā)現(xiàn)大皇子身邊的內(nèi)侍鄒遠也潛了進去。他看起來武功極高,奴婢不敢靠近?!?
沈星染瞳孔微縮。
鄒遠偷偷接近梅歸塵?
若非宋詡授意,鄒遠根本沒有理由冒這個險。
可是……宋詡為何也要找梅歸塵?
“去查一查,切記別打草驚蛇?!?
“是,夫人!”
整整一夜,沈星染凝著搖曳的燭火輾轉(zhuǎn)反側(cè)。
回想宋詡種種奇怪的舉動,以及他看顧津元的眼神,她原以為他是為了雪蓮果才幫她說話,可兩人獨處的時候,他為何沒有直接開口?
除非這根本不是他來顧家最主要的目的!
突然,一個大膽的念頭從沈星染腦海里冒了出來。
或許……他也發(fā)現(xiàn)了顧謹年被冒名頂替的秘密???
心里有了答案,沈星染高懸的心似乎也終于漸漸平靜下來。
反正,只要不是敵人就好。
望著幔帳頂,她酸澀的眼睛終于闔上。
睡夢中,她仿佛回到了七年前身穿喜服,深秋露重的那一夜。
顧津元把她灌醉后急匆匆出門,連披風(fēng)都沒穿,她擔心他受風(fēng)寒,強撐著酒后昏沉的腦袋,帶著衣服追了過去,卻在玉蘭苑的院子里迷了路。
目光所及,但見一人身姿挺拔,身著大紅喜袍,似月華清輝流轉(zhuǎn)。
夫君……
她急切走近還沒張嘴,就被那人拽進了假山里……
沈星染猝然驚醒。
夢中男人灼燙的呼吸,低喃的耳語,仿佛還在眼前。
那夜,那身衣袍,那張臉,分明就是她所熟悉的!
可顧津元斬釘截鐵說不是,那么,當夜穿著新郎官喜服又頂著那張臉的,就只能是……
真正的顧謹年?
沈星染猛地看向靈堂。
幾乎不敢往下想。
她整個人都是懵的,緩步走到妝匣前,從最底層取出了一個錦盒。
那夜天蒙蒙亮?xí)r,她衣衫不整清醒過來,手腕便多了這只纏枝蓮紋紫玉鐲。
紫瑪瑙雕纏蓮枝,花瓣嵌珍珠,蓮心鑲紅寶石,象征生生不息,暗藏相思難耐之意。
她實在沒好意思戴在手上招搖過市,索性一直收藏起來。
后來顧津元似乎很避諱那天晚上的事,她又是女子,自然未在提及…
沈星染按著錦盒的指尖發(fā)白。
如今她找到了蕊初,可那人卻已經(jīng)走了。
想來也是可笑,當初她已經(jīng)凈浴完畢,換上了普通的素服,又披著外套,他十有八九也是不知她身份的吧?
可她記得顧津元說過,大哥顧謹年新婚之夜連玉蘭苑都沒回,就直接去了軍營。
所以,一切都是她醉意使然,將其他人的臉認作了顧津元。
“夫人,快些起身吧?!彼锒酥枨瞄_門。
她快速將錦盒收妥,吩咐,“霜娘,你去查一查,已死的顧謹年跟大皇子可曾有交情?”
她敢肯定,大皇子與顧家之間定還有不為人知的秘密!
“夫人,您先看看這個!”
一抬眼,才發(fā)現(xiàn)白霜娘手里捏著一張?zhí)?,面露急色?
“怎么了?”
“是寧貴妃,宣您和二小姐即刻進宮!”
沈星染猛地從榻上坐起,才發(fā)現(xiàn)晨光熹微,竟已卯時。
“顧津元呢?”
聽她喊顧津元的名字,霜娘愣了下反應(yīng)過來,“今兒個靈堂上沒見到他,聽說侯爺抬著他一塊兒去上早朝了?!?
屋內(nèi)氣氛陡然凝滯。
霜娘面露擔憂道,“夫人,要不還是稱病請辭吧?如今喪事還沒辦完,想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