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鐘聲響,殿選開始。
秀女們不再閑話,依次五人一排成列,等候入殿受選。
安靜的氣氛之下,偏殿門口的聲響就尤為明顯。
隱約傳來一個嬌滴滴的聲音,“還請嬤嬤通融,實在是來的路上馬車壞了,這才耽擱了時辰”
聽見熟悉的嗓音的一瞬,喬嫣然立刻轉(zhuǎn)頭,緊盯住被門遮掩了大半的身影。
有不少秀女都好奇看去,她的反應并不顯眼。
汪如眉凝神聽了幾句,搖頭道:“宮規(guī)森嚴,縱使情有可原,只怕這遲來的秀女也無緣入選了?!?
喬嫣然目光定定,語氣有些莫名,“命數(shù)莫測,不定她另有機緣呢。”
秀女大都和汪如眉所想一般。
汪如眉只當喬嫣然好心,對那倒霉的秀女心懷祝福。
熟料,竟是一語中的。
“好叫嬤嬤知道,我乃正四品通政司右通政之女,上官素心?!?
“家妹上官妍心,乃先帝寵妃敏嬪,身負殉侍先帝,入近主陵之恩榮。”
原本嬌柔的聲音,因為咄咄逼人而變得尖銳刺耳。
“如此,嬤嬤還要將我攔在門外嗎?”
聽見自己的名字,從上官妍心的口中道出,喬嫣然忍不住冷笑出聲。
果然,生前她用上官妍心的嫡女身份替嫁入宮。
如今上官妍心想要參加新皇選秀,便只能用她,庶長女上官素心的身份。
上官家是前幾年才隨主君升遷入京定居的。
閨閣女兒本就少在人前走動,何況他們一家外來戶。
這才能成就偷梁換柱的手段。
只是喬嫣然沒想到,自己都死了,還能為“好妹妹”發(fā)揮余熱。
“她還當真有機緣,妹妹這嘴莫不是開過光的?”
看著自稱上官素心的女子昂首入內(nèi),汪如眉有些納罕。
“不過,借亡人殊榮行特例之便,到底有損陰德?!?
“隨口猜測罷了。”喬嫣然勾起嘴角,桃花眼似流光溢彩。
“許是人家姐妹情深,妹妹在天之靈保佑,愿意庇護她入宮?!?
無論在天在地,喬嫣然都真心希望上官妍心能入選。
否則,上官妍心若落選離宮嫁人,有上官家的庇護,做一世富貴閑人。
叫她“在天之靈”如何安息
上官妍心借勢進了偏殿,還不滿意。
看著只剩最后一排的位置,撇了撇嘴。
這么多人,自己排在最后,便是精心打扮了,只怕那時皇上也已經(jīng)看膩了。
她放眼望去,最前面的,已經(jīng)陸陸續(xù)續(xù)入正殿受選了。
再者,能在最前頭的,大都家世不凡,她一個四品文官之后,還惹不起。
上官妍心在心中一陣計較衡量,選中一人,邁步上前。
“你,去后頭站著,我要這個位置?!?
腳步聲停在身后幾步之遙,終身難忘的刺耳聲音,像一只長腳蝥蛛爬過她的脖頸。
喬嫣然交疊的手緊握到泛白,才忍住了滿腔的恨意溢出。
“憑什么?這是我的位置!”
被上官妍心選中的軟柿子,并非喬嫣然,而是一個熟人。
一身粉衣的方秀女,看著趾高氣揚的上官妍心,沒有半點相讓的意思。
有妹妹入過宮又如何,先皇妃嬪,難道還能跳出皇陵給姐姐撐腰不成?
其父也不過正四品,她父親可是東州從三品鹽運使,握的可是實權(quán)。
見被針對的是方秀女,汪如眉沒了仗義執(zhí)的心思。
只覺得這叫惡人自有惡人磨。
偏過頭和喬嫣然說小話,“昨日嘲諷你的那個方秀女,出身東州,其父官任從三品鹽運使?!?
“慶國選秀舊例,講究平衡二字,各州入選幾人皆有定數(shù)?!?
“雖說具體如何,還得看皇上太后的意思,不過,她估摸著,是把你當做了假想敵,才出譏諷?!?
得知方秀女也出身東州,喬嫣然原本就蠢蠢欲動的心思,更添了一把火。
她這身份到底是假的。
老鄉(xiāng)見老鄉(xiāng),在后宮并不會兩眼淚汪汪。
反而會互為掣肘。
方秀女還是哪里來回哪里去為好。
眼看上官妍心和方秀女的爭執(zhí)越發(fā)激烈,一旁的嬤嬤不知為何,竟沒有上前阻攔。
有和那方秀女交好,同樣非京城出身的,低聲勸她,“強龍不壓地頭蛇?!?
“她遲到還如此強勢,必定有所依仗。你看嬤嬤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就換個位置罷了,若鬧大了,影響選秀,你不就白來了?”
方秀女本不愿忍氣吞聲,可聽了好友相勸,也覺得有幾分道理,開始心生退意。
因面子過不去正猶豫之際,猝不及防,忽然冒出一人,替她打抱不平起來。
“凡事都講究個先來后到,上官娘子此舉是否過分了些?!?
喬嫣然一身正氣站了出來,她身旁的汪如眉一臉驚訝,要拉住她已是來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