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有些涼,織成灰蒙蒙的簾幕。
    枯葉纏階上,謝歸舟的步伐雖亂,身影卻依舊挺得筆直。
    寡的錢飛為他撐起一把墨色油傘,同樣瞅著孟南枝的方向,垂眉不發(fā)一語。
    昨日回府,百萬便迫不及待地穿著孟南枝為他們置辦的新衣,沿著將軍府轉(zhuǎn)悠了好幾圈。
    逢人就炫耀兩句,完全不顧及一點(diǎn)將軍如刀的眼神。
    若非那尺寸與將軍的身材相差甚大,只怕都要親手從他身上給剝下來藏私。
    而自己的那兩件新衣,雖然將軍沒明說,但錢飛卻是不敢往身上穿,被他放進(jìn)屋子的箱底。
    一時他都有些分不清快樂的百萬到底是真傻,還是假傻。
    風(fēng)沙漸小,雨勢漸密。
    盤扣被曹景行輕柔地解開后,孟南枝便淺笑著往后退了一步,與他保持距離。
    對此,曹景行只是淡笑一聲,面容依舊溫和地從她手中接過油傘,為她撐著。
    “乘我的馬車回去吧?!?
    孟南枝抬目看了下已經(jīng)趕過來的曹府馬車,和還沒有停歇跡象的雨勢,頷首應(yīng)下。
    只是在由曹景行護(hù)著登上馬車時,余光瞥到街角一抹熟悉的背影,不由一怔。
    謝歸舟?
    但因?qū)Ψ經(jīng)]有停留,且只是一抹衣角,孟南枝拋開思緒也未多想。
    可能,看錯了。
    曹景行簡單和她說起禮部尚書于大人那邊已經(jīng)沒有問題后,并未同上馬車。
    反而在孟南枝離開后,轉(zhuǎn)身撐傘走向剛剛謝歸舟離開的方向。
    馬車碾過青石板路,并不顛簸。
    與孟府馬車內(nèi)的清香不同,曹景行馬車內(nèi)燃著一縷冷梅香,清而不膩。
    車內(nèi)寬敞,即便同坐孟南枝和月芹二人,還空余很大的位置。
    孟南枝輕撩車簾,扭頭看曹景行已經(jīng)沒了蹤影,也未多作深思。
    待她回到孟府,父親孟正德竟然難得清閑地在家中閑坐。
    他銀發(fā)用玉冠盤起,身著墨綠色錦衣常服,指尖輕捻幾粒碎米,緩緩喂向不知從哪里弄來的籠中繡眼雀鳥。
    雀鳥得了食,撲棱著翅膀在籠中飛舞了一段,清脆的啾鳴聲在廳內(nèi)回蕩。
    孟正德眉眼舒展帶笑,竟是又抬手輕叩籠沿溫潤的輕哄。
    孟南枝站在門口靜看了一會兒,才輕聲喚道:“父親。”
    孟正德聞聲停下手中逗鳥的動作,轉(zhuǎn)過身來同她笑道:“回來了?”
    待看到她發(fā)間的微潮,才凝眉看向窗外,“又下雨了?可有淋到?”
    “剛下一會兒,我沒事。秋天的雨下不大,這會兒雨勢已經(jīng)漸停了?!?
    孟南枝接過月滿遞來的棉巾擦拭發(fā)間水珠,凈完手后,方才走到他身側(cè)坐下。
    看了眼還在鳴叫的雀鳥,孟南枝輕抬玉手逗弄了兩下。
    “父親這是從哪里討來的繡眼雀?”
    從前的父親可并不喜好這些,自她溺水后,才又是垂釣又是逗鳥的,多了些朝堂之外的雅興。
    “不是我的,是閔齊成送給你的。”孟正德笑著對她揚(yáng)了揚(yáng)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