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想什么?”
突如其來的聲音將陳勇軍嚇了一跳,差點兒沒將手里的白面饅頭扔出去。
直到他看到身后的陳振興后,才重重地松了口氣,道:“大伯,你這樣容易嚇?biāo)廊说??!?
“嘿?你個小兔崽子,敢跟我齜牙了是吧?”
陳振興沒好氣地在他的腦袋上拍了一下,隨后一屁股坐在了臺階上,道:“說吧,剛才在想啥?”
陳勇軍跟著坐在了陳振興的旁邊兒,將嘴里的饅頭全都咽下去后才笑著道:“也沒啥,就是我好像從來沒有見過我娘笑得這么開心過,以前她雖然也會笑,但那種笑我不喜歡,好像……很別扭。
我不知道該怎么形容那種感覺,但我知道她現(xiàn)在的心里一定是開心的,大伯,你說她為什么會這么開心?難道僅僅只是因為二叔讓她和奶奶去店里幫忙了?”
陳振興微微怔神,滿是錯愕地看向了旁邊的這個半大小子,他怎么也沒想到,自己竟然會被這么個小屁孩兒給問住。
至于林殊芳為什么會這么開心,他知道個屁啊?
畢竟按著常理來說,陳落可是直接導(dǎo)致她家破人亡的‘罪魁禍?zhǔn)住?,真要論起來的話,她?yīng)該恨陳落,而且是恨到骨子里的那種。
但不僅她沒有,云翠也沒有,非但沒有,婆媳兩個還在竭盡所能地彌補陳落,就好像……中間有什么事情突然導(dǎo)致了她們兩個的變化。
也就是這個年頭兒沒有所謂的重生或穿越,要不然陳振興絕對會認(rèn)為她們婆媳兩個全都重生或者穿越了。
林殊芳和云翠的笑容他自然也看到了,說實話,他以前在村子里的時間也不算短,可每次見到云翠的時候,云翠總是一副潑婦姿態(tài),眼前這個慈眉善目的老婆子,他怎么都沒辦法和以前的云翠聯(lián)系在一起。
沉吟片刻,他哭笑不得地?fù)u搖頭:“不知道,不過你娘開心了,這不是好事兒么?行了,趕緊起來去吃飯,下午還有得忙呢?!?
陳勇軍嗯了一聲:“大伯,你說我以后能不能也去二叔的店里干活兒?”
“那誰知道,不過你娘和你奶奶都希望你能繼續(xù)讀書,所以啊,你小子還是好好收收你的心,等這段時間過去了,就麻溜兒地給我滾回學(xué)校去念書,聽到?jīng)]有?!?
“知道了……”
兩人的背影在陽光的照射下漸行漸遠(yuǎn),梁曉燕帶著林殊芳和云翠出來的時候,恰好看到他們轉(zhuǎn)了個彎兒,走進了一條胡同里面。
“小勇這段時間的表現(xiàn)好像很不錯,過了正月應(yīng)該就可以了,到時候你們準(zhǔn)備讓他做啥去?”
兩人消失在視線中后,梁曉燕笑著看向旁邊的兩人問了一句。
林殊芳微微怔神,隨即臉上閃過一抹驚喜:“真的正月過了就可以了嗎?”
“應(yīng)該差不多,我前兩天聽當(dāng)家的和振興哥談過這事兒,小勇本性不壞,只是以前被你們教歪了,現(xiàn)在經(jīng)歷了那么多事兒,再加上這段時間振興哥的貼身教導(dǎo),也差不多了?!?
說起這個,林殊芳和云翠的臉上全都露出了極其尷尬的表情,恨不得找個地縫兒鉆進去。
良久,云翠才重新露出笑容,道:“等他回來了,就讓他繼續(xù)去學(xué)校里面念書,這孩子以前我們教壞了,現(xiàn)在總歸得自己學(xué)點兒本事,以后也不至于沒飯吃……”
“對,到時候還讓他念書去!”
說到這里,林殊芳忽然間變得有些扭捏,攥著拐杖的手心都冒出了汗水,盯著梁曉燕看了一會兒才繼續(xù)道:“曉燕兒,到時候能不能麻煩二弟去學(xué)校里面跟領(lǐng)導(dǎo)說說,這幾個月……”
梁曉燕想了想,才點頭道:“到時候我會提一嘴的,當(dāng)家的他只是心里別扭,但他還是希望家里能好好的,小勇如果真的能出人頭地,他這個做二叔的臉上也有光不是?”
“誒,那咱們趕緊走吧,趁著現(xiàn)在中午頭兒上人都在家,咱們趕緊去跟人敲定好,省得等會兒找不到人。”
“對對對,現(xiàn)在咱們最主要的是趕緊找?guī)煾祵⒃钆_壘起來……”
……
連著幾天時間過去,陳落的店鋪生意也逐漸走入了正規(guī)。
而后面幾天的生意也證實了王青貴當(dāng)初所想,由于陳落是目前整個紅旗公社唯一的一家個體戶,更是唯一一家賣鹵味兒的店鋪,再加上他的鹵味兒確實味道勾人。
因此,在過去的幾天里,他們幾乎每天都能賣出去最少兩千斤的鹵味兒。
哪怕陳落已經(jīng)在店里面弄了四口大鍋,可仍然有兩天沒能供上貨。
而如此忙碌的生意,也帶來了超乎想象的利潤,幾乎每天的利潤都能維持在一千三百塊以上。
如此巨大的利潤讓梁曉燕每天都跟上了發(fā)條兒似的,興奮得不行,盡管云翠和林殊芳一直叮囑她讓她好好休息,但作為從過去累死累活一整年都賺不到五十塊的人,到現(xiàn)在每天日收凈利潤一千多塊,她根本停不下來。
若非身體確實吃不消,她都打算直接住在店里面了。
而同樣的,在過去的幾天時間里陳落也沒閑著,他在市里和縣里接著跑了好幾天,總算是確認(rèn)了幾個供貨的國營廠,并且給店里采購了遞給了陳落。
“這是上次行動的功勞,由于這件事情的影響很小,再加上你并非體制內(nèi)的人,所以經(jīng)過上級綜合考量,給予你個人三等功榮譽證書和勛章,另外還有兩百元的獎金?!?
陳落恍然的點了點頭,伸手將證書和勛章接了過來,然后看向了王青貴:“錢呢?”
噗……
此話一出,王青貴差點兒沒一口老血噴出去,隨后咬牙道:“你咋滿腦子都是錢?你不是一天大幾百塊的收入嗎?還在乎這兩百塊?”
周立民在旁邊聽得哈哈大笑:“王老弟,我說啥來著?你這個法兒在陳落這里根本行不通,現(xiàn)在好了,被訓(xùn)了吧?”
陳落隨后將證書和勛章放進了口袋,然后一把攬住了王青貴的肩膀,道:“想吃我的東西先把獎金給我再說,再說了,哪怕我一天賺幾千上萬塊,那兩百塊獎金也是我的,你拿著算怎么個事兒?趕緊的?!?
看著陳落那隨意的舉動,王青貴的眼神中閃過一絲幽怨:“老弟,你飄了啊,雖然這是個人三等功,可這個功勞也不是誰都能拿到手的,你就這么隨意地裝口袋里去了?”
陳落微微怔神,說實話,前面立了那么多二等功一等功的,突然來了個三等功,他還真沒怎么放在心上,剛才那也只是下意識的舉動而已。
可現(xiàn)在被王青貴這么一說,確實有點兒不太尊重這個個人三等功。
若是換做其他人,能夠得到三等功的話,還不得感謝組織,感謝領(lǐng)導(dǎo),感謝人民,將所有能感謝的全都感謝一遍啊?
就在這時,王青貴那賤兮兮的聲音再次傳來:“你最起碼也得感謝感謝我們兩個大老遠(yuǎn)地幫你把東西送過來吧?”
“臥槽!”
陳落差點兒被王青貴這突然起來的大轉(zhuǎn)彎兒給甩飛出去,一口老血瞬間涌上喉嚨,好險沒噴王青貴一臉。
他就說嘛,王青貴這個狗東西的嘴里怎么可能說出那種話,畢竟對王青貴而,個人三等功其實也不算啥,陳落還真就不信他得到了三等功后會有多激動。
合著自己這個重生者被王青貴給套了啊?
就在這時,周立民忽然吞了口口水,霎時間,陳落和王青貴兩人直接將視線挪了過去。
周立民被兩人看得頭皮發(fā)麻,臉上也盡是尷尬,良久才弱弱的開口道:“那個……陳落同志啊,我跟青貴來的時候這貨沒讓我吃飯,說你這里的東西比較好,所以……你看是不是先給我們弄點兒吃的?”
陳落這才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接著他攬著王青貴的手臂突然發(fā)力,咬牙道:“我可真是謝謝你夸獎我這兒的飯菜可口啊?!?
“你他媽……我錯了!”
剛要掙扎的王青貴感受著陳落手臂上的力道,瞬間認(rèn)慫,反正他在陳落這邊也沒啥面兒了,自然是怎么舒心怎么來。
周立民在旁邊看得忍不住啞然失笑,若是讓局里的人知道他們這個平日里嚴(yán)肅的不茍笑的副局長,私下里竟然是這么個不要臉的玩意兒,不知道會不會直接信念崩塌?
想來是會的吧?
反正他當(dāng)時第一次見到陳落和王青貴逗悶子打趣的時候,整個人都麻了,甚至懷疑自己見到了一個假的王青貴。
片刻后,堂屋。
陳落和周立民,王青貴三人圍坐在桌子前面,桌面上擺著兩斤雞爪,兩斤雞脖,一斤豬頭肉,一斤豬大腸,還有一盤兒花生米。
而當(dāng)陳落將這些東西弄好的瞬間,王青貴便毫不客氣的直接開吃。
周立民到底和陳落沒有到那一步,所以他一直等到陳落發(fā)話才吃了起來。
也許是他這里的東西確實好吃,也有可能是兩個人確實餓了,此時,兩人完全舍棄了陳落,就在那里悶著頭吃飯。
足足十多分鐘后,桌子上的食物幾乎去了一半兒的時候,兩人才接連停了下來。
“陳落同志,不得不說,每次在你這里吃飯,都是一種難得的享受,這些東西也太好吃了點兒……”
放下碗筷的周立民滿是感慨地對著陳落豎起了大拇指,笑著道:“想我老周也是吃過不少好東西的人,但跟你這里比起來,嘖嘖……”
盡管他后面的話沒說,但那股子嫌棄的表情卻怎么都藏不住。
“周副局喜歡吃,那可是我的榮幸……”
“你可拉倒吧,少廢話,這也吃得差不多了,那瓶茅子呢?趕緊拿出來,我饞這口兒已經(jīng)饞了快一個月了?!?
陳落話還沒說完,王青貴便打斷了他,眼巴巴地看著他,大有一副他不把酒拿出來就不罷休的意思。
對于王青貴的厚臉皮,陳落也已經(jīng)習(xí)慣了,所以他也只是瞪了王青貴一眼后,便起身將藏著的唯一一瓶茅臺拿了出來。
給兩人滿山后,陳落突然想到了什么,疑惑道:“對了,那批黃金豆事兒你們咋處理的?還在找嗎?”
周立民微微怔神,隨后搖了搖頭。
王青貴更直接的開口道:“找個屁,根本找不到,我們將當(dāng)時戰(zhàn)場周圍十里范圍內(nèi)幾乎來了個底兒朝天的翻找,啥都沒找到,前些天上面已經(jīng)下了命令,終止了這次的行動,或許正如你說的那樣,那批黃金要么就根本不存在,要么就是被藏進了更深處的無人區(qū),但不管哪個原因,都沒必要繼續(xù)找下去了。”
得到回應(yīng)的陳落心底很是松了口氣,但臉上卻露出了可惜的表情,搖頭道:“那還真是可惜……”
原本陳落在王青貴他們知道黃金存在的時候,有想過在最近這段時間內(nèi)將黃金的消息透給郭兆陽,換成現(xiàn)金放家里。
可現(xiàn)在,他也不能保證上面是不是真的放棄了尋找黃金,甚至說不定現(xiàn)在他的身邊就有人在盯著他。
所以他詢問兩人,除了要確認(rèn)黃金是否被找到外,最主要的就是想要從他們的臉上看看反應(yīng)。
只是很可惜,這倆人的表情很正常,什么都看不出來。
可饒是如此,陳落依然不敢掉以輕心,既然確認(rèn)了黃金沒找到,那他就還有時間,他準(zhǔn)備等等,甚至他今年之內(nèi)都不打算去碰那些黃金。
反正改開的風(fēng)徹底平靜下來最少還得好幾年,北邊兒的老毛子分家更是還有十幾年,哪怕是倭奴那邊的泡沫爆炸也還有好幾年,他有足夠的時間來完成自己的布局。
吃飽喝足后,王青貴才將兩百塊的獎金留給了陳落,而后便一刻不停地跟著周立民返回市里面。
看他們那火急火燎的樣子就知道他們倆指定丟了不少工作在局里面沒完成。
直到吉普車的車尾燈徹底消失在黑夜里,陳落才轉(zhuǎn)身關(guān)上了院門,可還沒等他回身,梁曉燕便突然出現(xiàn)在了他的身邊,疑惑道:“當(dāng)家的,你們剛才說的那些黃金……該不會就是你前段時間跟我說的那批財富吧?”
此話一出,陳落猛地僵在了原地。
作為枕邊人,梁曉燕此時哪里還不知道那批黃金真的就是陳落當(dāng)時在大灣子村那邊發(fā)現(xiàn)的財富?
“所以,上次天兒哥他們過來找你幫忙尋找的黃金也是那一批?當(dāng)家的,那批黃金咱們要不就別要了吧?反正現(xiàn)在咱們的店鋪也開起來了,一個月也有幾萬塊呢,咱們……唔……”
梁曉燕還沒說完,陳落便直接吻住了局面,直到梁曉燕感覺呼吸不暢的時候,他才松開了她,笑著道:“不要是不可能不要的,而且這批東西可不僅僅只是黃金,它還有更大的用處?!?
說到這里,他稍作停頓,隨后繼續(xù)道:“你放心吧,我可是組織認(rèn)可的英雄,絕對不會做什么違法亂紀(jì)的事情,那批黃金我有大用,以后你就知道了,總之,咱們不會有任何事兒,信我!”
梁曉燕雙眼迷離,滿臉通紅的看著陳落,自從懷孕后,她已經(jīng)快兩個月沒有和陳落進行過夫妻生活了。
也不知道什么原因,這段時間她想得不行,每天都在為了肚子里的寶寶忍著。
可現(xiàn)在被陳落這么一刺激,她突然間不想忍了。
就在陳落侃侃而談的時候,梁曉燕忽地伸手抱住了他的脖子,輕聲道:“當(dāng)家的,我……”
看著梁曉燕的表情,陳落怎么可能不知道她想干什么?
霎時間,他直接被嚇出了一身冷汗,連忙道:“媳婦兒,醒醒,現(xiàn)在孩子才兩個月不到,還沒穩(wěn)定呢,可不能胡來,最少也得等三個月胎兒徹底穩(wěn)定之后才行?!?
話音落地,梁曉燕的眼神也瞬間恢復(fù)了清明,盡管她現(xiàn)在還不確定肚子里的是不是個男寶,可她不敢去賭,萬一是個男寶,若是因為她的一時貪歡導(dǎo)致沒了,那她這輩子都得活在痛苦之中。
只是隨后她便沖著陳落翻了個白眼兒,幽怨道:“下次不許親我……唔,最少能行房之前不能親我!”
噗嗤……
陳落被自家媳婦兒這個可愛又害羞的樣子給逗笑了,輕輕地捏了捏她的臉蛋兒:“好,我保證,絕對不會在這段時間撩撥媳婦兒,走吧,時間不早了,咱們也該休息了?!?
……
不出陳落所料,第二天當(dāng)公社的人知道他的店鋪里面竟然多了很多供銷社都沒有的東西后,客流量瞬間來了一波爆炸般的提升。
最后還是陳振興拉著陳勇軍兩個人過來幫忙,才勉強將情況給穩(wěn)住。
而這一天,不但陳落的‘商超’概念第一次傳遍了整個公社,他的店鋪日收也再次迎來了一次爆炸性的增長。
當(dāng)天晚上,當(dāng)梁曉燕喊出日純利潤達(dá)到一千五百四十三塊八毛六的時候,店鋪內(nèi)的人全都?xì)g欣雀躍地跳了起來。
只是他們怎么都沒想到,這僅僅只是一個開始。
因為沒有競爭者,唯一的供銷社還是國營的,無論是服務(wù)態(tài)度還是商業(yè)模式上都無法和陳落這邊相比,以至于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里,鹵味兒帶動其他商品,其他商品又反哺給鹵味兒,形成了一個讓人震驚的良性循環(huá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