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秋小心翼翼地?cái)v著阮如玉在鏡前坐下,心中莫名一顫,只覺得娘子醒來后,似乎有哪里不同了。
此刻的銅鏡中映出一張蒼白脆弱卻難掩魅色的面容。
因剛昏睡醒來,肌膚失了血色,更顯出一種易碎的剔透感。
只是那雙原本總是含著溫婉水光又黑又亮的杏眸,此刻深處卻沉淀著冰冷的決絕,如同寒潭深水,窺不見底。
阮如玉再次開口,打斷了挽秋的思緒,
“挽秋,”
“你跟了我多少年了?”
挽秋一愣,連忙回道:
“回娘子,從您九歲那年進(jìn)府,算來已有十三年了?!?
“十三年?!?
阮如玉輕輕重復(fù)著這個(gè)數(shù)字,指尖在鏡沿上慢慢劃過,
“這十三年里,你瞧著我長大后嫁入孟府,瞧著孟書行出征到去世,也瞧著我在這深宅里步步為營?!?
挽秋心頭一緊,垂下眼瞼:“娘子……”
“孟書行已經(jīng)死了。”
阮如玉打斷她的話,嘴角帶著一絲不知是嘲諷還是凄涼的弧度,
“況且,他在的時(shí)候,我也不見得有多好?!?
她驀然站起身,走到窗邊,目光似乎落在遠(yuǎn)處那片被雨水浸潤得愈發(fā)蒼翠刺眼的竹影上,聲音卻冷得沒有一絲溫度:
“我想開了,在孟府這棵大樹下,想求得真正的安穩(wěn),終究得靠那根最穩(wěn)固的主枝?!?
她轉(zhuǎn)過身,目光直直看向挽秋,亮得驚人:
“從今天起,我要攀上孟淮止!”
挽秋猛地抬頭,眼中滿是震驚:
“娘子,您……您準(zhǔn)備做什么?”
“勾引他。”
阮如玉說得極其坦然,仿佛在說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只有眼底灼人的光泄露了她的決絕,
“只有讓孟淮止把我放在心上,我在這侯府中才能有立足之地,才有往后可?!?
她走近握住挽秋微涼顫抖的手,聲音壓低了,卻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量:
“挽秋,我知道這話說出來驚世駭俗。可你想想,我一個(gè)無所依仗、父母雙亡的寡婦,在這府里能有什么好下場?”
“那陰險(xiǎn)狡詐的婆母,那些暗地里等著看我笑話的仆婦,還有踩低拜高的庶兄,只會(huì)把我啃得連骨頭都不剩。”
“我需要你的幫助,你那么聰明,我需要你配合我,替我留意他的喜好,我更需要你,替我守住這個(gè)秘密?!?
阮如玉的聲音低沉有力,帶著懇求,卻又不容置疑。
挽秋的手顫抖得愈發(fā)厲害,她看著自家娘子眼中那孤注一擲的決絕,喉嚨像是被堵住,一個(gè)字也說不出。
說完,她松開手,退后一步坐回妝凳上,蒼白的臉上擠出一個(gè)寬慰的笑,帶著顯而易見的疲憊:
“你若不愿,我不怪你。畢竟,這是條險(xiǎn)路?!?
挽秋看著她的身影,心里天人交戰(zhàn)。
她知道這是大逆不道,可跟著阮如玉這些年,她太清楚被人欺辱,寄人籬下的滋味。
如果……如果娘子真能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