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如玉壓下翻涌的心緒,看向身旁擔(dān)憂的小丫頭,
“挽秋……我沒事了。只是驟然聽聞……心如刀絞,一時(shí)……支撐不住。”
她帶著一絲失而復(fù)得的慶幸,輕聲道:
“幸好……幸好還有你在?!?
挽秋見她神情雖悲慟,但眼神清明,總算稍稍安心,忙扶她靠坐起來:
“娘子您要保重身子??!府里現(xiàn)在亂成一團(tuán),老夫人也哭暈過去幾次,二老爺也告假了,在前廳主持……后事呢?!?
“二老爺?孟……孟淮止?”
阮如玉眉頭微蹙,往昔如潮水般洶涌襲來。
她怎么把他忘了呢?
孟淮止!孟霄的胞弟,孟書行的小叔叔!
孟書行的祖母晚年得子,對這個(gè)小兒子尤為珍重。
聽說他從小文采卓著,因生得晚,只比孟書行大五歲。祖母去世后,便一直由長兄孟霄照拂,至今仍住侯府,但因孟霄常年帶兵,不理內(nèi)務(wù),府中諸多事務(wù)便多由這位二老爺定奪。
他朝政上頗有見地,還深得皇帝信賴,如今已升為手握實(shí)權(quán)的吏部尚書。更難得的是,這般年紀(jì)與身份,他竟至今尚未婚配。
京中貴女們常暗地議論,說孟淮止眼高于頂,尋常閨秀定是入不了他的眼,連皇后娘娘曾有意為他指婚,都被他以“心在朝政,暫無意俗事”婉拒了。
前世的孟淮止,總像個(gè)游離在侯府紛爭外的透明人。
可偏偏是這個(gè)看似不問俗事的小叔叔,在孟書行走后卻成了唯一照拂過她的人。
李氏那般跋扈,見了他卻總要收斂三分,連對她的苛待都要避著他的耳目。
前世孟書行“死而復(fù)生”攜那夏蓉蓉歸來后,孟淮止大約是徹底厭棄了這滿府的骯臟算計(jì)與烏煙瘴氣,沒過多久,便利落地搬離了侯府,另辟府邸居住,從此與這邊幾乎斷了往來。
也是,那樣潔凈的人,怎會愿意留在這烏煙瘴氣的地方?
阮如玉想起前世孟淮止搬出侯府前,曾問過她一句,那話語氣平淡卻帶著不容錯(cuò)辨的認(rèn)真:
“如今這境況,你可愿與書行和離?”
那時(shí)的她被已被禁足在冷院,挽秋也已被發(fā)賣,卻還抱著愚蠢的幻想,以為只要生下孩子就能喚回孟書行的心,竟想也沒想便讓婢女回了句:
“多謝二老爺好意,妾身……不愿?!?
可直到自己被潑盡臟水,無人應(yīng)援時(shí)才幡然醒悟,那是她脫離苦海最近的一次。是這個(gè)始終與侯府保持距離的小叔,不動聲色遞來的一根救命稻草。
而她,竟然愚蠢的親手將它推開了。
阮如玉垂下眼瞼,掩去眸中翻涌的情緒。
這一世,她絕不會再錯(cuò)過那根救命稻草。
這位觀棋者,或許將是她撬動這死局的關(guān)鍵。
阮如玉撐著虛弱的身子,示意挽秋扶自己到梳妝臺前。
剛一站起,便是一陣暈眩,幸得挽秋牢牢扶住。
“娘子!”
挽秋急得眼圈又紅了,
“您這才剛醒,臉色白得嚇人,還是再躺下歇歇吧!前頭有二老爺主持,必不會亂了禮數(shù)?!?
阮如玉借著力道站穩(wěn),輕輕搖頭,聲音雖弱卻異常清晰:
“正因如此,我才更得去。”
挽秋似懂非懂,但見主子眼神清明堅(jiān)定,不敢再多勸,只得低聲道:
“是,奴婢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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