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只動用幾百人？這同樣會引起懷疑。而且，會極大地削弱白馬義從的戰(zhàn)略價值。他們最強(qiáng)大的地方，就在于那排山倒海般的集體沖鋒，那種瞬間撕裂一切的視覺沖擊力和毀滅性的打擊力。零敲碎打地使用，是最大的浪費(fèi)。

一個個方案被他提出，又被他自己一一否決。

他感覺自己就像一個頂級的廚子，得到了一塊舉世無雙的極品食材，卻被告知只能用一把生了銹的鈍刀來烹飪，還不能讓食客看出來這道菜的珍貴。

陳圓圓的計策，是“唱戲”。

那白馬義從，就是這出戲里，負(fù)責(zé)在最高潮時登場，一擊定乾坤的“神將”。

可神將登臺，總得有個說法。要么是奉玉帝之命，要么是從石頭里蹦出來。前者他沒這個后臺，后者……他怕被人當(dāng)猴子給圍觀了。

思路，似乎陷入了僵局。

林淵停下腳步，目光望向京城的方向。那里燈火稀疏，像一頭匍匐在黑暗中、奄奄一息的巨獸。

他忽然想到了一個關(guān)鍵點(diǎn)。

為什么他會覺得白馬義從的出現(xiàn)，會引起軒然大波？因為他默認(rèn)的“觀眾”，是朝廷，是都察院的御史，是東廠的番子，是那些拿著放大鏡審視他的人。

可如果……觀眾不一樣呢？

如果戰(zhàn)場足夠混亂，混亂到?jīng)]有人有時間、有精力去思考這支軍隊是從哪里來的呢？

如果敵人足夠強(qiáng)大，強(qiáng)大到己方兵敗如山倒，所有人都陷入絕望，這時候一支天降神兵出現(xiàn)，人們的第一反應(yīng)會是追究來歷，還是感激涕零地高呼救星？

林淵的眼中，漸漸亮起了一道光。

他需要的，不是一個天衣無縫的借口，而是一個能讓所有人都來不及尋找借口的“時機(jī)”。

一個完美的舞臺。

這個舞臺，必須具備幾個要素。

第一，要足夠偏僻。遠(yuǎn)離京城，遠(yuǎn)離官道，最好是在深山老林里，天然地隔絕掉大部分不必要的視線。

第二，戰(zhàn)局要足夠慘烈。他需要讓新生營的士兵們，先去和匪寇進(jìn)行一場真實的、血腥的廝殺。他甚至需要讓他們陷入險境，瀕臨崩潰。只有這樣，白馬義從的出現(xiàn)，才不是“錦上添花”，而是“雪中送炭”，是力挽狂狂瀾的“救援”。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diǎn)，他需要對戰(zhàn)場的“信息”有絕對的控制權(quán)。戰(zhàn)后，所有關(guān)于那支白色騎兵的描述，都必須是模糊的、混亂的、甚至是帶有神話色彩的?？梢允菑纳搅掷餂_出來的義士，可以是某個隱世將門的私兵，甚至可以是山神派來助戰(zhàn)的神兵。只要說法夠多，夠亂，真相反而會被掩蓋。

而他，作為唯一的知情者和指揮官，將掌控最終的解釋權(quán)。

想通了這一點(diǎn)，林淵只覺得渾身上下一陣輕松。

他不再糾結(jié)于“如何解釋”，而是轉(zhuǎn)向了“如何創(chuàng)造時機(jī)”。

剿匪，不僅僅是為了練兵，為了獲取功績，更是為了給白馬義從的登場，進(jìn)行一次至關(guān)重要的實戰(zhàn)彩排。他要通過這一戰(zhàn)，測試出在真實的戰(zhàn)場環(huán)境下，如何將這支幽靈軍隊的出現(xiàn)，變得“合理化”。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遠(yuǎn)方的群山。

新生營這把刀，需要磨刀石。

而白馬義從這柄神兵，則需要一場血腥的獻(xiàn)祭，來宣告它的降臨。

“還不夠?！绷譁Y輕聲自語。

小六子找到的那些匪寇，還不夠分量。他需要一個更兇悍、更棘手、更能讓他的新生營感受到死亡威脅的敵人。

他需要一場足夠盛大的、足以掩蓋一切不合常理之處的……血與火的洗禮。

就在這時，一道黑影從山下的樹林中悄然掠出，幾個起落間，便來到了斷崖之下，單膝跪地。

是小六子。他的呼吸有些急促，顯然是一路疾行而來。

“大人！”小六子的聲音里，帶著一絲壓抑不住的興奮和凝重，“您要找的……那塊最硬的磨刀石，小的，好像給您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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