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綺的確醉了,酒意漫上眼底,暈開一層朦朧水汽,卻沒徹底淹沒心底的清明。
她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精心揀選過的,字字句句,都特意要落進云硯洲耳中。
大哥問那是什么藥,她便如實告知。大哥追問吃了幾粒、又是與誰情事之后服下的,她也盡數(shù)相告,連那些細節(jié)都不忘交代。
祈灼、霍驍、裴羨的名字,她都能毫無顧忌地脫口而出。她不怕大哥因此生出敵意,這些人皆是位高權(quán)重的上位者,彼此制衡難分高下,誰也不能真的奈何誰。
她甚至帶著點隱秘的惡趣味,饒有興致地想看,這些名字要如何一寸寸刺進大哥的神經(jīng),激起他眼底翻涌的暗流。
但云燼塵不行。
他的存在,此刻還得藏在最深的陰影里,不能讓大哥知曉。
若是讓云硯洲知道了她與云燼塵的事,恐怕那才是真的會掀起滔天風(fēng)浪,讓他徹底失控。
她也不想云燼塵受到什么傷害。真要是以后藏不住了,那便再說。
后來大哥做的一切,她雖眼神迷離、渾身浸在醉意里,卻看得一清二楚。
看清他如何俯身將她打橫抱起,踏入白霧氤氳的溫泉??辞逅绾螌⑺υ跍?zé)釄詫嵉男靥徘?,以臂彎鑄成密不透風(fēng)的禁錮,將漫天水汽與外界喧囂,都隔絕在兩人之外。
看清他面對她無意識流露的求歡姿態(tài)時,那份極致的冷靜克制。更看清他胸口幾不可察的起伏,指腹帶著薄繭替她紓解翻涌欲望時,眼底深藏的隱忍與拉扯。
包括后來他親手替她沐浴,指尖撫過她身體的每一處肌膚,神色卻依舊平靜。
水流漫過他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漫過她溫?zé)岬募∧w,他的眉峰始終平直,眼底無波無瀾,仿佛只是在做一件尋常不過的事,沒有半分旖旎的意味。
云硯洲比她想象中更能忍,對待自已近乎殘酷。
她雖半醉半醒,卻未失了觸覺與視覺。她感受得到,也看得見。但即使抱著她的手都繃出青筋,大哥也依舊沒有被欲望裹挾。
他吻過她散落的發(fā)絲,吻過她泛紅的耳垂,吻過她唇角殘存的酒漬,卻在那樣旖旎繾綣的水汽里,在那般意亂情迷的時刻,始終沒有觸碰過她的唇。
唇瓣相貼,是禁忌。
那是一道無形的界碑,橫亙在他們之間。一旦打破,便意味著這層薄如蟬翼的窗戶紙徹底捅破。
她向來掌控一切、游刃有余的兄長,顯然遇到了他生平第一次難以拆解的困局。他還沒有想好,要如何處置她與別的男人的牽扯,如何能完完全全擁有她。
所以在此之前,即便是自欺欺人,他仍舊沒有徹底越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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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開房門,入目是一間素凈雅致的客房。靠墻擺著一張雕花梨木大床,鋪著綿軟的藕荷色錦被與云雁紋軟枕,床頭疊著兩床暄軟的云絲被,看著便讓人倦意頓生。
正如店家所說,按照他的交代,他讓人將她的房間早燒上了地龍,整個房間暖融融的,帶著一股淡淡的松木熏香,驅(qū)散了夜寒露重的涼意。
云硯洲一步步走到床邊,俯身將懷里的人放在床上。